卷一百四十一 列傳第二十九

　　齊泰 黃子澄 方孝孺(盧原質(zhì) 鄭公智 林嘉猷 胡子昭 鄭居貞 劉政方法 樓璉) 練子寧(宋徵 葉希賢) 茅大芳(周嵒) 卓敬(郭任 盧迥)陳迪(黃魁 巨敬) 景清(連楹) 胡閏(高翔) 王度(戴德彝 謝升 丁志方 甘霖 董鏞 陳繼之 韓永 葉福)

　　齊泰，溧水人。初名德。洪武十七年，舉應(yīng)天鄉(xiāng)試第一。明年成進(jìn)士。歷禮、兵二部主事。雷震謹(jǐn)身殿，太祖禱郊廟，擇歷官九年無過者陪祀，德與焉，賜名泰。二十八年，以兵部郎中擢左侍郎。太祖嘗問邊將姓名，泰歷數(shù)無遺。又問諸圖籍，出袖中手冊以進(jìn)，簡要詳密，大奇之�；侍珜O素重泰。及即位，命與黃子澄同參國政。尋進(jìn)尚書。時(shí)遺詔諸王臨國中，毋奔喪，王國吏民聽朝廷節(jié)制。諸王謂泰矯皇考詔，間骨肉，皆不悅。先是，帝為太孫時(shí)，諸王多尊屬，擁重兵，患之。至是因密議削藩。

　　建文元年，周、代、湘、齊、岷五王相繼以罪廢。七月，燕王舉兵反，師名“靖難”。指泰、子澄為奸臣。事聞，泰請削燕屬籍，聲罪致討�；螂y之，泰曰：“明其為賊，敵乃可克�！彼於ㄗh伐燕，布告天下。時(shí)太祖功臣存者甚少，乃拜長興侯耿炳文為大將軍，帥師分道北伐，至真定為燕所敗。子澄薦曹國公李景隆代將，泰極言不可。子澄不聽，卒命景隆將。當(dāng)是時(shí)，帝舉五十萬兵畀景隆，謂燕可旦夕滅。燕王顧大喜曰：“昔漢高止能將十萬，景隆何才，其眾適足為吾資也！”是冬，景隆果敗。帝有懼色，會燕王上書極詆泰、子澄。帝乃解二人任以謝燕，而陰留之京師，仍參密議。景隆遺燕王書，言二人已竄，可息兵。燕王不聽。明年，盛庸捷東昌，帝告廟，命二人任職如故。及夾河之?dāng)。瑥?fù)解二人官求罷兵，燕王曰：“此緩我也�！边M(jìn)益急。

　　始削藩議起，帝入泰、子澄言，謂以天下制一隅甚易。及屢敗，意中悔，是以進(jìn)退失據(jù)。迨燕兵日逼，復(fù)召泰還。未至，京師已不守，泰走外郡謀興復(fù)。時(shí)購泰急。泰墨白馬走，行稍遠(yuǎn)，汗出墨脫�；蛟唬骸按她R尚書馬也。”遂被執(zhí)赴京，同子澄、方孝孺不屈死。泰從兄弟敬宗等皆坐死，叔時(shí)永、陽彥等謫戍。子甫六歲，免死給配，仕宗時(shí)赦還。

　　黃子澄，名氵是，以字行，分宜人。洪武十八年，會試第一。由編修進(jìn)修撰，伴讀東宮，累遷太常寺卿�；莸蹫榛侍珜O時(shí)，嘗坐東角門謂子澄曰：“諸王尊屬擁重兵，多不法，奈何？”對曰：“諸王護(hù)衛(wèi)兵，才足自守。倘有變，臨以六師，其誰能支？漢七國非不強(qiáng)，卒底亡滅。大小強(qiáng)弱勢不同，而順逆之理異也。”太孫是其言。比即位，命子澄兼翰林學(xué)士，與齊泰同參國政。謂曰：“先生憶昔東角門之言乎？”子澄頓首曰：“不敢忘�！蓖硕�與泰謀，泰欲先圖燕。子澄曰：“不然，周、齊、湘、代、岷諸王，在先帝時(shí)，尚多不法，削之有名。今欲問罪，宜先周。周王，燕之母弟，削周是剪燕手足也�！敝\定，明日入白帝。

　　會有言周王橚不法者，遂命李景隆帥兵襲執(zhí)之，詞連湘、代諸府。于是廢橚及岷王楩為庶人；幽代王桂于大同；囚齊王榑于京師。湘王柏自焚死。下燕議周王罪。燕王上書申救，帝覽書惻然，謂事宜且止。子澄與泰爭之，未決，出相語曰：“今事勢如此，安可不斷？”明日又入言曰：“今所慮者獨(dú)燕王耳，宜因其稱病襲之�！钡郦q豫曰；“朕即位未久，連黜諸王，若又削燕，何以自解于天下？”子澄對曰：“先人者制人，毋為人制�！钡墼唬骸把嗤踔怯�，善用兵。雖病，恐猝難圖�！蹦酥�。于是命都督宋忠調(diào)緣邊官軍屯開平，選燕府護(hù)衛(wèi)精壯隸忠麾下，召護(hù)衛(wèi)胡騎指揮關(guān)童等入京，以弱燕。復(fù)調(diào)北平永清左、右衛(wèi)官軍分駐彰德、順德，都督徐凱練兵臨清，耿瓛練兵山海關(guān)，以控制北平。皆泰、子澄謀也。時(shí)燕王憂懼，以三子皆在京師，稱病篤，乞三子歸。泰欲遂收之，子澄曰：“不若遣歸，示彼不疑，乃可襲而取也�！本骨策�。未幾，燕師起，王泣誓將吏曰：“陷害諸王，非由天子意，乃奸臣齊泰、黃子澄所為也�！�

　　始帝信任子澄與泰，聚事削藩。兩人本書生，兵事非其所長。當(dāng)耿炳文之?dāng)∫�，子澄謂勝敗常事，不足慮。因薦曹國公李景隆可大任，帝遂以景隆代炳文。而景隆益無能為，連敗于鄭村壩、白溝河，喪失軍輜士馬數(shù)十萬。已，又?jǐn)∮跐?jì)南城下。帝急召景隆還，赦不誅。子澄慟哭，請正其罪。帝不聽。子澄拊膺曰：“大事去矣，薦景隆誤國，萬死不足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