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五十四 列傳第四十二
安南既平，郡縣其地，命福以尚書掌布政、按察二司事。時遠(yuǎn)方初定，軍旅未息，庶務(wù)繁劇。福隨事制宜，咸有條理。上疏言：“交阯賦稅輕重不一，請酌定，務(wù)從輕省。”又請：“循瀘江北岸至欽州，設(shè)衛(wèi)所，置驛站，以便往來。開中積鹽，使商賈輸粟，以廣軍儲。官吏俸廩，倉粟不足則給以公田�！庇盅裕骸皬V西民饋運(yùn)，陸路艱險，宜令廣東海運(yùn)二十萬石以給�！苯詧罂伞Ｓ谑蔷幟ゼ�，定賦稅，興學(xué)校，置官師。數(shù)召父老宣諭德意，戒屬吏毋苛擾。一切鎮(zhèn)之以靜，上下帖然。時群臣以細(xì)故謫交阯者眾，福咸加拯恤，甄其賢者與共事，由是至者如歸。鎮(zhèn)守中官馬騏怙寵虐民，福數(shù)裁抑之。騏誣福有異志。帝察其妄，不問。仁宗即位，召還，命兼詹事，輔太子。福在交阯凡十九年。及還，交人扶攜走送，號泣不忍別。福還，交阯賊遂劇，訖不能靖。仁宗崩，督獻(xiàn)陵工。
宣德元年，馬騏激交阯復(fù)叛。時陳洽以兵部尚書代福，累奏乞福還撫交阯。會福奉使南京，召赴闕，敕曰：“卿惠愛交人久，交人思卿，其為朕再行。”仍以工部尚書兼詹事，領(lǐng)二司事。比至，柳升敗死，福走還。至雞陵關(guān)，為賊所執(zhí)，欲自殺。賊羅拜下泣曰：“公，交民父母也，公不去，我曹不至此�！绷Τ种�。黎利聞之曰：“中國遣官吏治交阯，使人人如黃尚書，我豈得反哉！”遣人馳往守護(hù)，饋白金、餱糧，肩輿送出境。至龍州，盡取所遺歸之官。還，為行在工部尚書。
四年與平江伯董漕事，議令江西、湖廣、浙江及江南北諸郡民，量地遠(yuǎn)近，轉(zhuǎn)粟于淮、徐、臨清，而令軍士接運(yùn)至北京，民大稱便。五年陳足兵食省役之要。其言足食，謂：“永樂間雖營建北京，南討交阯，北征沙漠，資用未嘗乏。比國無大費(fèi)，而歲用僅給。即不幸有水旱，征調(diào)將何以濟(jì)？請役操備營繕軍士十萬人，于濟(jì)寧以北，衛(wèi)輝、真定以東，緣河屯種。初年自食，次年人收五石，三年收倍之。既省京倉口糧六十萬石，又省本衛(wèi)月糧百二十萬石，歲可得二百八十萬石�！钡凵浦滦性趹�、兵二部議。郭資、張本言：“緣河屯田實便，請先以五萬頃為率，發(fā)附近居民五萬人墾之。但山東近年旱饑，流徙初復(fù)，衛(wèi)卒多力役，宜先遣官行視田以俟開墾�！钡蹚闹�。命吏部郎中趙新等經(jīng)理屯田，�？偲涫�。既而有言軍民各有常業(yè)，若復(fù)分田，役益勞擾，事竟不行。改戶部尚書。
七年，帝于宮中覽福《漕事便宜疏》，出以示楊士奇曰：“福言智慮深遠(yuǎn)，六卿中誰倫比者？”對曰：“福受知太祖，正直明果，一志國家。永樂初，建北京行部，綏輯凋瘵，及使交阯，總藩憲，具有成績，誠六卿所不及。福年七十矣，諸后進(jìn)少年高坐公堂理政事，福四朝舊人，乃朝暮奔走勞悴，殊非國家優(yōu)老敬賢之道�！钡墼唬骸胺侨瓴宦劥搜��！笔科嬗衷唬骸澳暇└局氐�，先帝以儲宮監(jiān)國。福老成忠直，緩急可倚。”帝曰：“然。”明日改福官南京。明年兼掌南京兵部。英宗即位，加少保，參贊南京守備襄城伯李隆機(jī)務(wù)。留都文臣參機(jī)務(wù)，自福始。隆用福言，政肅民安。正統(tǒng)五年正月卒，年七十八。
福豐儀修整，不妄言笑。歷事六朝，多所建白。公正廉恕，素孚于人。當(dāng)官不為赫赫名，事微細(xì)無不謹(jǐn)。憂國忘家，老而彌篤。自奉甚約，妻子僅給衣食，所得俸祿，惟待賓客周匱乏而已。初，成祖手疏大臣十人，命解縉評之，惟于福曰：“秉心易直，確乎有守�！睙o少貶。福參贊南京時，嘗坐李隆側(cè)。士奇寄聲曰：“豈有孤卿而旁坐者？”福曰：“焉有少保而贊守備者邪？”卒不變。然隆待福甚恭。公退，即推福上坐，福亦不辭。士奇之省墓也，道南京，聞福疾，往候之。福驚曰：“公輔幼主，一日不可去左右，奈何遠(yuǎn)出？”士奇深服其言。兵部侍郎徐琦使安南回，福與相見石城門外�；蛑父柊材蟻碚咴唬骸叭曜R此大人否？”對曰：“南交草木，亦知公名，安得不識？”福卒，贈謚不及，士論頗不平。成化初，始贈太保，謚忠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