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三十一 列傳第一百十九

　　未幾，吏部尚書孫鑨等以拾遺事被責(zé)。允成謂閣臣張位實為之，上疏力詆位，因及錫爵。納陛亦抗章極論，并侵附執(zhí)政者。帝怒，謫允成光州判官，納陛鄧州判官。皆乞假歸，不復(fù)出。

　　納陛，字以登，宜興人。年十六，從王畿講學(xué)。舉萬歷十七年進士。由刑部主事改禮部。生平尚風(fēng)節(jié)。鄉(xiāng)邑有利害，輒為請于有司而后已。東林書院之會，納陛為焉。又與同邑史孟麟、吳正志為麗澤大會，東南人士爭赴之。

　　時與允成等同以部曹爭三王并封，又爭拾遺事者，戶部主事滁人賈巖，亦貶曹州判官。投劾歸，卒。天啟中，贈允成、納陛光祿少卿，巖尚寶丞。

　　諸壽賢，字延之，昆山人。既釋褐，上疏愿放歸田，力學(xué)十年，然后從政。章下所司，寢不奏。既斥歸。久之，起南陽教授。入為國子助教，擢禮部主事。戚里中貴干請，輒拒之。遘疾，請告歸，授徒自給。久之卒。

　　彭遵古，麻城人，終光祿少卿。

　　錢一本，字國瑞，武進人。萬歷十一年進士。除廬陵知縣，征授御史。入臺即發(fā)原任江西巡按祝大舟貪墨狀，大舟至遣戍。已，論請從祀曹端、陳真晟、羅倫、羅洪先于文廟。出按廣西。

　　帝以張有德請備大禮儀物，復(fù)更冊立東宮期，而申時行柄國，不能匡救。一本上論相、建儲二疏。其論相曰：

　　昨俞旨下輔臣，令輔臣總政。夫朝廷之政，輔臣安得總之？內(nèi)閣代言擬旨，本顧問之遺，遇有章奏，閣臣宜各擬一旨。今一出時行專斷。皇上斷者十一，時行斷者十九�；噬蠑嘀^之圣旨，時行斷亦謂之圣旨。惟嫌怨所在，則以出自圣斷為言，罪何可勝誅。所當(dāng)論者一。

　　評事雒于仁進四藥之箴，陛下欲見之施行，輔臣力勸留中。既有言及輔臣之章，亦盡留中不下。道吾君以遂非文過如此，復(fù)安望其盡忠補過耶？所當(dāng)論者二。

　　科場弊竇，污人齒頰，而敢擬原無私弊之旨，以欺吾君。臣請執(zhí)政子弟有中式而被人指摘者，除名改蔭。又與見從仕籍者，暫還里居，俟父致政，乃議進止。毋令犬馬報主之心，不勝其牛馬子孫之計。所當(dāng)論者三。

　　大臣以身殉國，安復(fù)有家。乃以遠臣為近臣府庫，又合遠近之臣為內(nèi)閣府庫。開門受賂自執(zhí)政始，而歲歲申饋遺之禁何為哉？所當(dāng)論者四。

　　墨敕斜封，前代所患；密啟言事，先臣弗為。今閣臣或有救援之舉，或有密勿之謀，類具揭帖以進，雖格言正論，讜議忠謀，已類斜封密啟之為，非有公聽并觀之正。況所言公，當(dāng)與天下公言之；所言私，忠臣不私。奈何援中書之故事，啟留中之弊端，昭恩怨之所由，示威福之自己。所當(dāng)論者五。

　　我國家仿古為治，部院即分職之六卿，內(nèi)閣即論道之三公。未聞三公可盡攬六卿之權(quán)，歸一人掌握，而六卿又頫首屏氣，唯唯聽命于三公，必為請教而后行也。所當(dāng)論者六。

　　三公職在論道。師，道之教訓(xùn)。今講幄經(jīng)年不御，是何師也？傅，傅之德義。今外帑匱乏，私藏充盈，不能一為救正，是何傅也？保，保其身體。今圣躬常年靜攝，尚以多疾為辭，是何保也？其兼銜必曰太子之師、傅、保，而冊立皇元子之儀，至今又復(fù)改遲，臣不知其所兼者何職矣。所當(dāng)論者七。

　　翰林一途，謂之儲相。累貲躡級，循列卿位，以覬必得。遂使國家命相之大任，僅為閣臣援引之私物。庸者習(xí)軟熟結(jié)納之態(tài)，黠者恣憑陵侵奪之謀。外推內(nèi)引，珰閣表里。始進不正，安望其終？故自來內(nèi)閣之臣一據(jù)其位，遠者二十年，近者十年，不敗不止。嵩之鑒不遠，而居正蹈之；居正之鑒不遠，而時行又蹈之。繼其后者庸碌罷駑，或甚于時行；褊隘執(zhí)拗，又復(fù)為居正。若非大破常格，公天下以選舉，相道終未可言。所當(dāng)論者八。

　　先民詢芻蕘之言，明王設(shè)誹謗之木。今大臣懼人攻己，而欲鉗天下之口，不目之為奸、為邪、為浮薄，必詈之為讒、為謗、為小人。目前之耳目可涂，身后之是非難罔。所當(dāng)論者九。

　　君臣之分，等于天地。今上名之曰總政，己亦居之曰總政。以其身居于寵利之極，耐彈忍辱，必老死于位而后已。古所謂元老大臣，乃如是其不知進退存亡者耶？大臣既無難進易退之節(jié)，天下安有頑廉懦立之風(fēng)！舉一世之人心風(fēng)俗，糜爛于乞祼登壟之坑，滔滔而莫之止。是故陛下之治，前數(shù)年不勝其操切慘刻，而勢焰爍人；后數(shù)年不勝其姑息委靡，而賢愚共貫。前之政自居正總，今之政自時行總，而皆不自朝廷總故也。所當(dāng)論者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