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四十五 列傳第二百四
葉夢得,字少蘊,蘇州吳縣人。嗜學蚤成,多識前言往行,談論亹癖不窮。紹圣四年登進士第,調(diào)丹徒尉;兆诔,自婺州教授召為議禮武選編修官。用蔡京薦,召對,言:"自古帝王為治,廣狹大小,規(guī)模各不同,然必自先治其心者始。今國勢有安危,法度有利害,人材有邪正,民情有休戚,四者,治之大也。若不先治其心,或誘之以貨利,或陷之以聲色,則所謂安危、利害、邪正、休戚者,未嘗不顛倒易位,而況求其功乎?"上異其言,特遷祠部郎官。
大觀初,京再相,向所立法度已罷者復行,夢得言:"《周官》太宰以八柄詔王馭群臣,所謂廢置賞罰者,王之事也,太宰得以詔王而不得自專。夫事不過可不可二者而已,以為可而出于陛下,則前日不應廢,以為不可而不出于陛下,則今不可復,今徒以大臣進退為可否,無乃陛下有未了然于中者乎?"上喜曰:"邇來士多朋比媒進,卿言獨無觀望。"遂除起居郎。時用事者喜小有才,夢得言:"自古用人必先辨賢能。賢者,有德之稱,能者,有才之稱,故先王常使德勝才,不使才勝德。崇寧以來,在內(nèi)惟取議論與朝廷同者為純正,在外惟取推行法今速成者為干敏,未聞器業(yè)任重、識度輕遠者,特有表異?钟貌盘珓,愿繼今用人以有德為先。"
二年,累遷翰林學士,極論士大夫朋黨之弊,專于重內(nèi)輕外,且乞身先眾人補郡。蔡京初欲以童貫宣撫陜西,取青唐。夢得見京問曰:"祖宗時,宣撫使皆是見任執(zhí)政,文彥博,韓絳因此即軍中拜相,未有以中人為之。元豐末,神宗命李憲,雖王珪亦能力爭,此相公所見也。昨八寶恩遽除貫節(jié)度使,天下皆知非祖宗法,此已不可救。今又付以執(zhí)政之任,使得青唐,何以處之?"京有慚色,然卒用貫取青唐。
三年,以龍圖閣直學士知汝州,尋落職,提舉洞霄宮。政和五年,起知蔡州,復龍圖閣直學士。移帥潁昌府,發(fā)常平粟振民,常平使者劉寄惡之;鹿贄顟煊檬,寄括部內(nèi),得常平錢五十萬緡,請糴粳米輸后苑以媚戩。戩委其屬持御筆來,責以米樣如蘇州。夢得上疏極論潁昌地力與東南異,愿隨品色,不報。時旁郡糾民輸鏹就糴京師,怨聲載道,獨潁昌賴夢得得免。李彥括公田,以黠吏告訐,籍郟城、舞陽隱田數(shù)千頃,民詣府訴者八百戶。夢得上其事,捕吏按治之,郡人大悅。戩、彥交怒,尋提舉南京鴻慶宮,自是或廢或起。
逮高宗駐蹕揚州,遷翰林學士兼侍讀,除戶部尚書。陳"待敵之計有三,曰形、曰勢、曰氣而已。形以地理山川為本,勢以城池、芻粟、器械為重,氣以將帥士卒為急。形固則可恃以守,勢強則可資以立,氣振則可作以用,如是則敵皆在吾度內(nèi)矣"。因請上南巡,阻江為險,以備不虞。又請命重臣為宣總使,一居泗上,總兩淮及東方之師以待敵;一居金陵,總江、浙之路以備退保。疏入,不報。
既而帝駐蹕杭州,遷尚書左丞,奏監(jiān)司、州縣擅立軍期司掊斂民財者,宜罷。上諭以兵、食二事最大,當擇大臣分掌。門下侍郎顏岐、知杭州康允之皆嫉夢得,又與宰相朱勝非議論不協(xié),會州民有上書訟夢得過失者,上以夢得深曉財賦,乃除資政殿學士、提舉中太一宮,專一提領戶部財用,充車駕巡幸頓遞使,辭不拜,歸湖州。
紹興初,起為江東安撫大使兼知建康府,兼壽春等六州宣撫使。時建康荒殘,兵不滿三千。夢得奏移統(tǒng)制官韓世清軍屯建康,崔增屯采石,閻皋分守要害。會王才降劉豫,引兵入寇,夢得遣使臣張偉諭才降之,以其眾分隸諸軍。濠、壽叛將寇宏、陳卞雖陽受朝命,陰與劉豫通,夢得諭以福禍,皆聽命。及豫入寇,卞擊敗之,齊兵宵遁。
八年,除江東安撫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行宮留守。又奏防江措畫八事:一、申飭邊備,二、分布地分,三、把截要害,四、約束舟船,五、團結鄉(xiāng)社,六、明審斥堠,七、措置積聚,八、責官吏死守。又言建康、太平、池州緊要隘口、江北可濟渡去處共一十九處,愿聚集民兵,把截要害,命諸將審度敵形,并力進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