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七十五 列傳第二百三十四
初,偽麟府路經(jīng)略使折可求以事抵云中,左監(jiān)軍撒離曷密諭可求代豫。后撻辣有歸疆之議,恐可求望,鴆殺之。
豫之僣逆也,馬定國進《君臣名分論》,祝簡獻《遷都》、《國馬賦》,語多指斥;又如許清臣毀景靈宮,孟邦雄發(fā)永安陵,蹠犬吠堯,蓋無責焉。
苗傅,上黨人。大父授,父履。授在元豐中為殿前都指揮使?低踅ㄔ獛浉,信德守臣梁揚祖以兵萬人至,傅與張俊、楊沂中、田師中皆隸麾下。隆祐太后南渡,傅為統(tǒng)制官,以所部八千人扈衛(wèi),駐于杭州。
有劉正彥者,不知何許人。父法,政和間為熙河路經(jīng)略使,死王事。正彥由閣門祗候易文資至朝奉大夫,后以事責降。會法部曲王淵為御營都統(tǒng)制,正彥歸之。淵以法故,薦正彥于朝,復為武德大夫、知濠州,擢御營右軍副都統(tǒng)制,淵分精兵三千與之。以平丁進功,進武功大夫、威州刺史。初,正彥討進,請劉晏偕行。晏本嚴陵人,陷遼登第,宣和中率眾來歸。正彥用晏計易旗幟為疑兵,遂降進。晏自通直郎遷朝請郎,正彥恥己賞薄而晏獲峻遷,由是〈垂夬〉望,乃散所賜金帛與將士,尋被命從六宮、皇子至杭州。
建炎三年二月壬戌,高宗從王淵議,由鎮(zhèn)江幸杭州。時諸大將如劉光世、張俊、楊沂中、韓世忠分守要害,扈衛(wèi)者獨苗傅。
先是,王淵裝大船十數(shù),自維揚來杭,杭人相謂曰:"船所載,皆淵平陳通時殺奪富民家財也。"內(nèi)侍省押班康履頗用事,威福由己出;其徒奪民居,肆為暴橫。傅等恨之,曰:"天子顛沛至此,猶敢爾耶!"其黨張逵復激怒諸軍曰:"能殺淵及內(nèi)侍,則人人可審,朝廷豈能遍罪哉!"
三月辛巳,拜王淵同簽書樞密院事。初,淵建幸杭州議,內(nèi)侍實左右之。及淵躐躋樞筦,眾謂薦由內(nèi)侍。傅自負宿將,疾淵驟貴。正彥雖由淵進,淵檄取所予兵,亦怨之。于是傅積不能平,與王世修、張逵、王鈞甫、馬柔吉等謀作亂。鈞甫等皆燕人,所將號"赤心軍。"傅部分既定,乃紿淵以臨安縣有盜,意欲使淵出其兵于外。
康履得黃卷小文書,有兩統(tǒng)制作"田"、"金"字署卷末,田乃苗,金乃劉也。于是頗泄賊謀,以告淵,淵伏兵天竺。明日,賊黨亦伏兵城北橋下,俟淵退朝,誣以結(jié)宦官謀反,正彥手殺淵,以兵圍履第,分捕內(nèi)官,凡無須者盡殺之,揭淵首,引兵犯闕。中軍統(tǒng)制吳湛守宮門,潛與傅通,導其黨入奏曰:"苗傅不負國,止為天下除害。"
知杭州康允之聞變,率從官扣閽,請帝御樓,百官皆從。殿帥王元大呼圣駕來,傅見黃屋,猶山呼而拜。帝憑闌呼二賊問故,傅厲聲曰:"陛下信任中官,軍士有功者不賞,私內(nèi)侍者即得美官。黃潛善、汪伯彥誤國,猶未遠竄。王淵遇敵不戰(zhàn),因友康履得除樞密。臣立功多,止作遙郡團練。已斬淵首,更乞斬康履、藍珪、曾擇以謝三軍。"帝諭以當流海島,可與軍士歸營,且曰:"已除傅承宣使、御營都統(tǒng)制,正彥觀察使、御營副都統(tǒng)制。"
賊不退。帝問百官計安出,浙西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時希孟曰:"禍由中官,不悉除之,禍未已也。"帝曰:"朕左右可無給使耶?"軍器監(jiān)葉宗諤曰:"陛下何惜康履。"遂命吳湛捕履,得于清漏閣承塵中。傅即樓下腰斬履。
傅猶肆惡言,謂"帝不當即大位,淵圣來歸,何以處也?"帝使朱勝非縋樓下曲諭之。傅請隆祐太后同聽政及遣使與金議和。帝許諾,即下詔請?zhí)蟠购煛Y\聞詔不拜,曰:"自有皇太子可立。"張逵曰:"今日之事,當為百姓社稷計。"時希孟曰:"宜率百官死社稷,否則從三軍之請。"通判杭州事章誼叱之曰:"何可從三軍邪!"帝徐謂勝非曰:"朕當退避,須太后命。"勝非謂不可。顏岐曰:"得太后親諭之,則無詞矣。"
時寒甚,門無簾幃,帝坐一竹椅。既請?zhí),即起立楹?cè)。太后御肩輿出立樓前,二賊拜曰:"今日百姓無辜,肝腦涂地,望太后主張。"太后曰:"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童貫起邊釁,所以致金人之禍。今皇帝圣孝,無失德,止為黃潛善、汪伯彥所誤,已加竄逐,統(tǒng)制獨不知邪?"傅曰:"臣等定議,必欲立皇子。"后曰:"今強敵在外,使吾一婦人簾前抱三歲兒,何以令天下?"正彥等號泣固請,因呼其眾曰:"太后既不允,吾當受戮。"遂作解衣狀,后諭止之。傅曰:"事久不決,恐三軍生變。"顧謂勝非曰:"相公何無一言?"勝非不能答。適顏岐至自帝前,奏曰:"皇帝令臣奏知太后,已決意從傅請矣,乞太后宣諭。"后猶不許,傅等語益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