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 列傳第五十九

　　又有杜曾者，濮州人。為吏號知法，嘗言："國朝因唐大中制，故殺，人雖已傷未死、已死更生，皆論如已殺。夫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先王不易之典。律雖謀殺已傷則絞，蓋甚其處心積慮，陰致賊害爾。至于故殺，初無殺意，須其已死，乃有殺名；茍無殺名而用殺法，則與謀殺孰辨？自大中之制行，不知殺幾何人矣。請格勿用。"又言："近世赦令，殺人已傷未死者，皆得原減，非律意。請傷者從律保辜法，死限內(nèi)者論如已殺，勿赦。"皆著為令。

　　李虛己，字公受，五世祖盈，自光州從王潮徙閩，遂家建安。父寅，有清節(jié)，仕江南李氏，至諸司使。江南國除，授殿前承旨，辭不拜。時偽官皆入留京師，而寅母獨在江南，乃遣其長子歸養(yǎng)。舉進士，起家為衢州司理參軍。母老，棄官以歸。虛己亦中進士第，歷沈丘縣尉，知城固縣，改大理評事，累遷殿中丞，提舉淮南茶場。召知榮州，未行，改遂州。

　　時太宗勵精政事，嘗手書累二十余紙，曰："公勤潔己、奉法除奸、惠愛臨民者，乃可書為勞績，月給奉以實錢。"命有司擇群臣以治最聞?wù)哔n之，仍諭曰："除奸之要，在乎奉法，不可因以生事。"時虛己被賜，因獻(xiàn)詩自陳父子遭遇，榮及祖母。帝悅，為批其紙尾曰："虛己學(xué)古入官，榮親事生，奉書為郡，欲布親規(guī)，朕得良二千石矣。"遂賜五品服，又賜其祖母錢五十萬，命翰林學(xué)士張洎會兩制、三館儒臣遍閱所批詔。其后以南郊恩封群臣母妻，虛己又請罷其妻封以授祖母，詔悉封之，世以為榮。

　　會遣使察川峽吏能否，而州多不治，唯虛己與薛顏、邵曄、查道數(shù)人，以能任職稱。再遷尚書屯田員外郎。以便親，請通判洪州。是時寅已謝歸，春秋高，寅母尚無恙，虛己雙舉迎侍。寅至豫章，樂其山水，曰："此可以終吾身也。"遂臨州之東湖，筑第宇以居。虛己為侍御史，出提點荊湖南路刑獄，徙淮南轉(zhuǎn)運副使，累遷兵部郎中，為龍圖閣待制，歷判大理寺。久之，求補外，真宗稱其儒雅循謹(jǐn)，特遷右諫議大夫。數(shù)月，出知河中府。召權(quán)御史中丞。未幾，以疾辭，進給事中、知洪州。遷尚書工部侍郎，徙池州。求分司南京，卒。初，寅之請老，年未六十。虛己分司而歸，年六十九。其季虛舟仕至余干縣令，坐法免官，不復(fù)言仕。

　　初，太宗既賜虛己錢，翌日，以語宰相曰："虛己詩思可嘉，予錢五十緡矣。"宰相對以所予乃五十萬，帝知其誤，由是詔群臣以章獻(xiàn)者閣門勿受，皆由中書門下閱而上之。然論者謂虛己父子篤行，家甚貧，雖人主一時之誤，殆天賜也。寅事親孝，治家有法，閨門之內(nèi)肅如也。虛己、虛舟又以孝友清慎世其家。虛舟之子寬，為尚書金部郎中；定，為司農(nóng)少卿，為吏頗有能名。

　　虛己喜為詩，數(shù)與同年進士曾致堯及其婿晏殊唱和。初，致堯謂曰："子之詞詩雖工，而音韻猶啞。"虛己未悟。后得沈休文所謂"前有浮聲，則后須切響"，遂精于格律。有《雅正集》十卷。

　　張傅，字巖卿，唐初功臣公謹(jǐn)之裔。祖播，為亳州團練副使，子孫因為譙人。傅進士及第，稍遷秘書省著作佐郎、知奉符縣。時方修會真宮、天書觀及增治岳祠，以辦事稱，賜錢二十萬。宰相向敏中冊東岳帝號還，薦之，知楚州。會歲饑，貽書發(fā)運使求貸糧，不報。因嘆曰："民轉(zhuǎn)死溝壑矣，報可待邪？"乃發(fā)上供倉粟賑貸，所活以萬計，因拜章待罪，詔獎之。

　　提點江西刑獄，徙江東，就除轉(zhuǎn)運使，入權(quán)三司鹽鐵判官。會河決濟北，民多被害，命安撫京東。累遷工部郎中，出為兩浙轉(zhuǎn)運使，改荊湖北路，復(fù)為鹽鐵判官，再遷兵部，為陜西轉(zhuǎn)運使，徙江、淮發(fā)運使，未至，召還。屬西京奏兵食乏，因言馮翊、華陰積粟多，可運二十萬石，繇三門下濟之。遂留為侍御史知雜事，判吏部流內(nèi)銓，進三司度支副使。以疾請外，遷太常少卿、知應(yīng)天府。逾月，為右諫議大夫，徙青州，遷給事中、知鄆州，復(fù)知應(yīng)天府，遂以工部侍郎致仕，卒。

　　傅強力治事，七為監(jiān)司，所至審核簿書，勾擿奸隱，州縣憚之。傅曰："奚為我憚哉。吾所以事事致察者，正所以愛州縣也。吏不敢慢，則州縣不復(fù)犯法矣。"人亦以為然。天禧中，有術(shù)士自言數(shù)百歲，少時嘗游秦悼王家，歷見唐肅宗、代宗朝，由是出入禁中，見尊重，人無敢詰其偽。傅見之，訊以唐事，術(shù)士語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