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八十六 列傳第四十五
曙方嚴(yán)簡重,有大臣體,居官深自抑損。喜浮圖法,齊居蔬食,泊如也。初,錢惟演留守西京,歐陽修、尹洙為官屬。修等頗游宴,曙后至,嘗厲色戒修等曰:"諸君縱酒過度,獨不知寇萊公晚年之禍邪!"修起對曰:"以修聞之,萊公正坐老而不知止?fàn)枺?曙默然,終不怒。及為樞密使,首薦修等,置之館閣。有集四十卷,《周書音訓(xùn)》十二卷,《唐書備問》三卷,《莊子旨?xì)w》三篇,《列子旨?xì)w》一篇,《戴斗奉使錄》二卷,集《兩漢詔議》四十卷。
子益恭、益柔。益恭字達(dá)夫,以蔭為衛(wèi)尉寺丞。性恬淡,慕唐王龜之為人,數(shù)解官就養(yǎng)。曙參知政事,治第西京,益恭勸曙引年謝事,曙不果去。終父喪,遂以尚書司門員外郎致仕,間與浮圖、隱者出游,洛陽名園山水,無不至也。以子登朝,累遷司農(nóng)少卿,卒。
益柔字勝之。為人伉直尚氣,喜論天下事。用蔭至殿中丞。元昊叛,上備邊選將之策。杜衍、丁度宣撫河?xùn)|,益柔寓書言:"河外兵餉無法,非易帥臣、轉(zhuǎn)運使不可。"因條其可任者。衍、度使還,以學(xué)術(shù)政事薦,知介丘縣。慶歷更用執(zhí)政,異意者指為朋黨,仁宗下詔戒敕,益柔上書論辨,言尤切直。尹洙與劉滬爭城水洛事,自涇原貶慶州。益柔訟之曰:"水洛一障耳,不足以拒賊。滬裨將,洙為將軍,以天子命呼之不至,戮之不為過;顧不敢專執(zhí)之以聽命,是洙不伸將軍之職而上尊朝廷,未見其有罪也。"不聽。范仲淹未識面,以館閣薦之,除集賢校理。預(yù)蘇舜欽奏邸會,醉作《傲歌》。時諸人欲遂傾正黨,宰相章得象、晏殊不可否,參政賈昌朝陰主之,張方平、宋祁、王拱辰攻排不遺力,至列狀言益柔罪當(dāng)誅。韓琦為帝言:"益柔狂語何足深計。方平等皆陛下近臣,今西陲用兵,大事何限,一不為陛下論列,而同狀攻一王益柔,此其意可見矣。"帝感悟,但黜監(jiān)復(fù)州酒。久之,為開封府推官、鹽鐵判官。凡中旨所需不應(yīng)法式,有司迎合以求進(jìn)者,悉論之不置。出為兩浙、京東西轉(zhuǎn)運使。上言:"今考課法區(qū)別長吏能否,必明有顯狀,顯狀必取其更置興作大利。夫小政小善,積而不已,然后能成其大。取其大而遺其細(xì),將競利圖功,恐事之不舉者日多,而虛名無實之風(fēng)日起。愿參以唐四善,兼取行實,列為三等。"不行。
熙寧元年,入判度支審院。詔百官轉(zhuǎn)對,益柔言:"人君之難,莫大于辨邪正;邪正之辨,莫大于置相。相之忠邪,百官之賢否也。若唐高宗之李義甫,明皇之李林甫,德宗之盧杞,憲宗之皇甫镈,帝王之鑒也。高宗、德宗之昏蒙,固無足論;明皇、憲宗之聰明,乃蔽于二人如此。以二人之庸,猶足以致禍,況誦六藝、挾才智以文致其奸說者哉!"意蓋指王安石也。判吏部流內(nèi)銓。舊制,選人當(dāng)改京官,滿十人乃引見。由是士多困滯,且遇舉者有故,輒不用。益柔請才二人即引見,眾論翕然稱之。直舍人院、知制誥兼直學(xué)士院。董氈遇明堂恩,中書熟狀加光祿大夫,而舊階已特進(jìn),益柔以聞。帝謂中書曰:"非翰林,幾何不為羌夷所笑。"宰相怒其不申堂,用他事罷其兼直。遷龍圖閣直學(xué)士、秘書監(jiān),知蔡揚亳州、江寧應(yīng)天府。卒,年七十二。
益柔少力學(xué),通群書,為文日數(shù)千言。尹洙見之曰:"贍而不流,制而不窘,語淳而厲,氣壯而長,未可量也。"時方以詩賦取士,益柔去不為。范仲淹薦試館職,以其不善詞賦,乞試以策論,特聽之。司馬光嘗語人曰:"自吾為《資治通鑒》,人多欲求觀讀,未終一紙,已欠伸思睡。能閱之終篇者,惟王勝之耳。"其好學(xué)類此。
蔡齊,字子思,其先洛陽人也。曾祖綰,為萊州膠水令,因家焉。齊少孤,依外家劉氏。舉進(jìn)士第一。儀狀俊偉,舉止端重,真宗見之,顧宰相寇準(zhǔn)曰:"得人矣。"詔金吾給七騶,傳呼以寵之。狀元給騶,自齊始也。除將作監(jiān)丞、通判袞州,徙濰州。以秘書省著作郎直集賢院。
仁宗初,為司諫、修起居注,改尚書禮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錢惟演守河陽,請曲賜鎮(zhèn)兵錢,章獻(xiàn)太后將許之。齊曰:"上新即位,惟演外戚,請偏賞以示私恩,不可許。"遂劾奏惟演。以起居舍人知制誥,入為翰林學(xué)士,加侍讀學(xué)士。太后大出金帛修景德寺,遣內(nèi)侍羅崇勛主之,命齊為文記之。崇勛陰使人誘齊曰:"趣為記,當(dāng)?shù)脜⒅乱印?齊久之不上,崇勛讒之,罷為龍圖閣學(xué)士、知河南府。參知政事魯宗道固爭留之,不能得。以親老,改密州,徙應(yīng)天府,召為右諫議大夫、御史中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