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六 列傳第六十一

　　思明使諜宣言賊將士皆北人，謳吟思?xì)w。朝恩信然，屢上賊可滅狀。詔諭光弼，光弼固言賊方銳，未可輕動(dòng)。仆固懷恩媢光弼功，陰佐朝恩陳掃除計(jì)。使者來督戰(zhàn)，光弼不得已，令李抱玉守河陽，出師次北邙。光弼使傅山陣，懷恩曰："我用騎，今迫險(xiǎn)，非便地，請陣諸原。"光弼曰："有險(xiǎn)，可以勝，可以��；陣于原，敗斯殲矣。且賊致死于我，不如阻險(xiǎn)。"懷恩不從。賊據(jù)高原，以長戟七百，壯士執(zhí)刀隨之，委物偽遁。懷恩軍爭剽獲，伏兵發(fā)，官軍大潰。懷州復(fù)陷，光弼度河保聞喜，抱玉以兵寡，棄河陽。光弼請罪，帝以懷恩違令覆軍，優(yōu)詔召光弼入朝。懇讓太尉，更拜開府儀同三司、中書令、河中尹、晉絳等州節(jié)度使。未幾，復(fù)拜太尉，兼侍中、河南副元帥，知河南、淮南東西、山南東、荊南五道節(jié)度行營事，鎮(zhèn)泗州。帝為賦詩以餞。

　　朝義乘邙山之捷，進(jìn)略申、光等十三州，光弼輿疾就道，監(jiān)軍使以兵少，請保揚(yáng)州。光弼曰："朝廷以安危寄我，賊安知吾眾寡？若出不意，當(dāng)自潰。"遂疾驅(qū)入徐州。時(shí)朝義圍李岑于宋州，使田神功擊走之。初，神功平劉展，逗留淮南，尚衡、殷仲卿相攻兗、鄆間，來瑱擅襄陽，及光弼至屯，朝義走，神功還河南，瑱、衡、仲卿踵入朝，其為諸將憚服類此。寶應(yīng)元年，進(jìn)封臨淮郡王。光弼收許州，斬賊贏千級，縛偽將二十二人。朝義分兵攻宋州，光弼破走之。浙東賊袁晁反臺州，建元寶勝，以建丑為正月，殘剽州縣。光弼遣麾下破其眾于衢州。廣德元年，遂禽晁，浙東平。詔增實(shí)封戶二千，與一子三品階，賜鐵券，名藏太廟，圖形凌煙閣。

　　相州、北邙之?dāng)�，朝恩羞其策繆，故深忌光弼切骨，而程元振尤疾之。二人用事，日謀有以中傷者。及來瑱為元振讒死，光弼愈恐。吐蕃寇京師，代宗詔入援，光弼畏禍，遷延不敢行。及帝幸陜，猶倚以為重，數(shù)存問其母，以解嫌疑。帝還長安，因拜東都留守，察其去就。光弼以久須詔書不至，歸徐州收租賦為解。帝令郭子儀自河中輦其母還京。二年，光弼疾篤，奉表上前后所賜實(shí)封，詔不許。將吏問后事，答曰："吾淹軍中，不得就養(yǎng)，為不孝子，尚何言哉！"取所余絹布分遺部將。薨，年五十七。部將即以其布遂為光弼行喪，號哭相問。帝遣使吊恤其母，贈(zèng)太保，謚曰武穆，詔百官送葬延平門外。

　　光弼用兵，謀定而后戰(zhàn)，能以少覆眾。治師訓(xùn)整，天下服其威名，軍中指顧，諸將不敢仰視。初，與郭子儀齊名，世稱"李郭"，而戰(zhàn)功推為中興第一。其代子儀朔方也，營壘、士卒、麾幟無所更，而光弼一號令之，氣色乃益精明云。

　　子匯，有志操，廉介自將。從賈耽為裨將，奏兼御史大夫。元和初，分徐州苻離為宿州，光弼有遺愛，擢匯為刺史。后遷涇原節(jié)度使，罷軍中雜徭，出奉錢贖將士質(zhì)賣子，還其家。卒，贈(zèng)工部尚書。光弼弟光進(jìn)，字太應(yīng)。初為房琯裨將，將北軍戰(zhàn)陳濤斜，兵敗，奔行在，肅宗宥之。代宗即位，拜檢校太子太保，封涼國公。吐蕃入寇，至便橋，郭子儀為副元帥，光進(jìn)及郭英乂佐之。自至德后與李輔國并掌禁兵，委以心膂。光弼被譖，出為渭北、邠寧節(jié)度使。永泰初，封武威郡王。累遷太子太保，卒。母李，有須數(shù)十，長五寸許，封韓國太夫人，二子節(jié)制皆一品。死葬長安南原，將相奠祭凡四十四幄，時(shí)以為榮。

　　光弼所部將李懷光、仆固懷恩、田神功、李抱玉、董秦、哥舒曜、韓游環(huán)、渾釋之、辛京杲自有傳。若荔非元禮、郝廷玉、李國臣、白孝德、張伯儀、白元光、陳利貞、侯仲莊、柏良器，皆章章可稱列者，附次左方。

　　荔非元禮起裨將，累兼御史中丞。光弼守河陽，周摯攻北城，光弼方壁中潬，摯聞，并兵從光弼。光弼使元禮守羊馬城，植小旗城東北隅，望摯軍。摯恃眾，直逼城，以車千乘載木鵝橦車，麾兵填塹，八道并進(jìn)。光弼諭元禮曰："中丞視賊過兵不顧，何也？"報(bào)曰："公欲守邪？戰(zhàn)歟？"光弼曰："戰(zhàn)。"曰："方戰(zhàn)，賊為我實(shí)塹，復(fù)何怪？"光弼曰："吾慮不及此，公勉之。"元禮遂出戰(zhàn)，摯軍小卻。元禮以敵堅(jiān)，未可以馳，還軍示弱，怠其意。光弼怒，使召元禮，欲按軍法。答曰："方戰(zhàn)，不及往，請破賊以見。"因休柵中，良久，顧麾下曰："向公來召，殆欲斬我。斗死有名，無庸受戮。"乃下馬持刀，瞋目直前，銳士堵而進(jìn)，左右奮擊，一當(dāng)數(shù)人，斬賊數(shù)百首，摯遁去。以功累遷驃騎大將軍、懷州刺史，知鎮(zhèn)西、北庭行營節(jié)度使。上元二年，光弼進(jìn)收洛陽，軍敗，元禮徙軍翼成，為麾下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