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紀(jì)三十五 起昭陽單閼正月,盡閼逢執(zhí)徐三月,凡一年有奇
吳國公移書友諒曰:“曩者公犯池州,吾不以為嫌,生還俘虜,將欲與公為約從之舉,各安一方以俟天命,此吾之本心也。公失此計,乃先為我仇,我是以破公江州,遂蹂蘄、黃、漢、沔之地,龍興十一郡,奄為我有。今又不悔,復(fù)啟兵端,自洪都迎戰(zhàn),兩敗于康山,殺其弟、侄,殘其兵、將,捐數(shù)萬之命,無尺寸之功,此逆天理、悖人心之所致也。公乘尾大不掉之舟,頓兵敝甲,與吾相持。以公平日之狂暴,正當(dāng)親決一戰(zhàn),何徐徐隨后,若聽吾指揮者,無乃非丈夫乎?公早決之!庇颜彽脮,怒,留使者不遣,猶建金字旗,周回巡寨,令獲吳將士皆殺之。呈國公聞之,命悉出所俘友諒軍,視有傷者,賜藥療之,皆遣還,下令曰:“但獲彼軍,皆勿殺!庇至罴榔涞堋⒅都皩⑹恐畱(zhàn)死者。
師出湖口,命遇春、永忠等統(tǒng)舟師橫截湖面,邀其歸路,又令一軍立柵于岸,控湖口者旬有五日。友諒不敢出,復(fù)移書責(zé)之曰:“昨吾船對泊渚磯,嘗遣使赍記事往,不見使回,公度量何淺淺哉!丈夫謀天下,何有深仇!江、淮英雄,唯吾與公耳,何乃自相吞并!公之土地,吾已得之,縱欲力驅(qū)殘兵,來死城下,不可再得也。即公僥幸逃還,亦宜修德,勿作欺人之容,卻帝名而待真主。不然,喪家滅姓,悔之晚矣。”友諒忿恚不答。
吳國公分兵克蘄州、興國。友諒食盡,遣舟掠糧于都昌,朱文正使人燔其舟,友諒勢益困。
是月,有星墜于慶元路西北,聲如雷,光芒數(shù)十丈,久之乃滅。
八月,丁酉朔,倭人寇蓬州,守將劉暹擊敗之。自十八年以來,倭人連寇瀕?たh,至是海隅獲安。
辛丑,庫庫特穆爾遣兵侵博啰特穆爾所守之境。
丙辰,沂州有赤氣亙天,中有白色如蛇形,徐徐西行,至夜分乃滅。
戊午,博啰特穆爾言:“庫庫特穆爾踵襲父惡,有不臣之罪,請賜處置!
陳友諒窮蹙,進(jìn)退失據(jù),欲奔還武昌,乃率樓般百馀艘趣南湖嘴,為吳軍所遏。壬戌,友諒遂突出湖口,欲繞江下流遁去,吳國公麾諸軍邀擊,以火舟火筏沖之,追奔數(shù)十里,自辰至酉,戰(zhàn)不解;至涇江口,涇江之師復(fù)擊之。未幾,有降卒來奔,言友諒在別舸中流矢,貫睛及顱而死。諸軍聞之,大呼喜躍,益爭奮,擒其太子善兒、平章姚天祥等。明日,平章陳榮等悉舟師來降,得士卒五萬馀人。惟張定邊夜以小舟來,竊載友諒尸及其次子理徑走武昌,復(fù)立理為帝,改元德壽。
公之救安豐也,劉基諫,不聽,至是謂基曰:“我不當(dāng)有安豐之行。使友諒乘我之出,建康空虛,順流而下,我進(jìn)無所成,退無所歸,大事去矣。今友諒不攻建康而圍南昌,計之不者,不亡何待!”
九月,丁卯朔,吳國公發(fā)湖口,還建康。壬申,賜常遇春、廖永忠田,馀將士金帛有差。
壬午,吳國公命李善長、鄧愈留建康,復(fù)率常遇春、康茂才、廖永忠、胡廷瑞等親征陳理于武昌。
吳諸全叛將謝再興,以張士誠兵犯東陽,左丞朱文忠率兵御之,部將夏子實、郎中胡深為前鋒,與其兵遇于義烏。戰(zhàn)方接,文忠自將精兵橫出其后擊之,再興大敗,遁去。深因建策,以為諸全乃浙東藩屏,諸全不守則衢不能支,請去諸全五十里,于五指山下筑城,分兵戍守,文忠從之。未幾,士誠將李伯升大舉來寇。兵號六十萬,頓于城下,城堅不可拔,乃引去。
是月,太尉張士誠令其部屬頌己功德,必欲求王爵。江浙丞相達(dá)實特穆爾謂左右曰:“我承制居此,徒藉口舌以馭此輩。今張氏復(fù)要王爵,朝廷雖微,必不為其所脅。但我今若逆其意,則目前必受害,當(dāng)忍恥含垢以從之耳。”乃為具文書聞于朝,至再三,不報。士誠遂自稱吳王,尊其母曹氏為太妃,治宮闕,置官屬,改平江路復(fù)為隆平府。朝廷遣戶部待郎博啰特穆爾等征海運糧于士誠,士誠不與。時天下謂建康為西吳,平江為東吳,然士誠尚奉元正朔,江北諸郡,皆詭云為元恢復(fù),而實自守之。
初,士誠拒海漕之命,淮省郎中俞思齊言于士誠曰:“向為賊,不貢猶可,今為臣,其可乎?”士誠怒,抵案撲地而入。思齊,海陵人,本陰陽家者流,士誠開藩,與有功焉。至是知不可為,即棄官而隱,權(quán)授淮省參政,遂杜門謝病以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