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jì)九十五 起昭陽單閼四月,盡旃蒙大荒落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初,郭藥師與詹度同職,自以節(jié)鉞,欲居度上,度以御筆所書有序,不從。常勝軍士橫暴,度不能制。朝廷慮其交惡,命蔡靖代度。靖至,坦懷待之,藥師亦重靖,稍為抑損。而知燕山府王安中,但謅事之,宰相亦曲徇其意,所請無不從。于是良械精甲,藥師令其部曲持以貿(mào)易于它道,為奇巧之物以奉權(quán)貴官侍,譽(yù)言日聞于帝。遂專制一路,增募兵,號三十萬,而不改契丹服飾。朝論頗以為疑慮,進(jìn)拜太尉,召之入朝,藥師辭不至。帝令童貫行邊,陰察其去就,欲挾之偕來。貫至,藥師迎于易州,再拜帳下。貫避之,曰:“汝今為太尉,位視二府,與我等耳,此禮何為!”藥師曰:“太師,父也。藥師唯拜我父,焉知其它!”貫釋然。遂邀貫視師,至于迥野,略無人跡;藥師下馬,當(dāng)貫前掉旗一揮,俄頃,四山鐵騎耀日,莫測其數(shù),貫眾皆失色。歸為帝言,藥師必能抗北;蔡攸亦從中力主之,謂其可倚。故內(nèi)地不復(fù)防制,屢有告變及得其通金國書,宰相輒不省。詹度亦言藥師瞻視非常,趨向懷異,始詔遣官究實,而金兵已南下。
宗望至三河,靖遣藥師及張令徽、劉舜仁帥師四萬五千迎戰(zhàn)于白河,敗績而還。宗望至燕山,藥師率軍郊迎之,執(zhí)靖及都轉(zhuǎn)運使呂頤浩、副使李與權(quán)以降。于是燕山府所屬州縣,皆為金有。宗望既得藥師,益知虛實,因以為鄉(xiāng)導(dǎo),懸軍深入矣。
初,宣撫司招燕、云之民,置之內(nèi)地,如義勝軍等,皆山后漢兒也,實勇悍可用。其在河?xùn)|者約十萬馀人,官給錢米,雖諸司不許支用者亦聽之。久之,倉廩不足,以饑而怒,官軍又輒罵辱,其心益貳,俟釁且發(fā)。至是金人南侵朔、武之境,朔州守將孫翊者,勇而忠,出與之戰(zhàn),未決,漢兒開門獻(xiàn)于金。至武州,漢兒亦為內(nèi)應(yīng),遂失朔、武。長驅(qū)至代州,守將李嗣本率兵拒守,漢兒又擒嗣本以降,遂破代州。及至忻州,州守賀權(quán)開門張樂以迓之。宗翰大喜,下令兵不入城。
己酉,知中山府詹度奏金人分道南下。是月,連三奏至京師,朝廷失色。
辛亥,金宗望引兵向闕,令所過州縣毋得擅行誅戮。
乙卯,宗望攻保州、安肅軍,不克。
丁巳,皇太子除開封牧,罷修蕃衍北宅,令諸王子分居十位。
戊午,金人圍中山府,詹度御之。
是日,皇太子入朝,賜排方玉帶。排方玉帶非臣下所當(dāng)服也,帝時已有內(nèi)禪意矣。
己未,下詔罪己,其略曰:“言路壅蔽,導(dǎo)諛日聞,恩幸持權(quán),貪饕得志。搢紳賢能,陷于黨籍;政事興廢,拘于紀(jì)年。賦斂竭生民之財,戍役困軍伍之力;多作無益,侈靡成風(fēng)。利源酤榷已盡,而謀利者尚肆誅求;諸軍衣糧不時,而冗食者坐享富貴。災(zāi)異讁見而朕不悟,眾庶怨懟而朕不知,追惟己愆,悔之何及!”詔,宇文虛中所草也。又令中外直言極諫,郡邑率師勤王;募草澤異才,有能出奇計及使疆外者;諸局及西城所見管錢物,并付有司;其拘收到元系百姓地土,并給還舊佃人;減掖庭用度、侍從官以上月廩;罷道官并宮觀撥賜田土,及大晟府、教樂所、行幸局、采石所;凡厘革弊端數(shù)十事。詔草既進(jìn),帝覽之,曰“一一可便施行,今日不吝改過!碧撝性侔萜,同列尚有猶豫者。初,童貫得金茹越寨牒,及開拆,乃檄文,言多指斥,貫不敢奏。至是詔草數(shù)改易,未欲下也;李邦彥謂不若進(jìn)此以激圣心,從之。帝果涕下無語,但曰“休休”,內(nèi)禪之意遂決。
遣通直郎李鄴使金,告以將內(nèi)禪,且求和。
初,童貫既歸自太原,金人又遣兩使來,大臣不敢引見。帝遂創(chuàng)小使之禮,令大臣見之于尚書省廳事。才就位,遂大聲曰“皇帝已命國相與太子郎君吊民伐罪,大軍兩路俱入!卑讜r中、李邦彥與蔡攸等,俱失色不敢答。徐問:“如何可告緩師者?”使人因大言曰:“不過割地稱臣耳!贝蟪加志闶桓掖穑熳h厚其禮而遣之。攸弟絳說攸曰:“此覘我耳。宜以行人失辭而斬其使而使彼罔測。不然,且囚之,不可使知吾情實!必宦。蓋與執(zhí)政議,恐激其兵之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