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五十八 列傳第四十五
姚樞姚樞，字公茂，柳城人，后遷洛陽。少力學(xué)，內(nèi)翰宋九嘉識其有王佐略，楊惟中乃與之偕覲太宗。歲乙未，南伐，詔樞從惟中即軍中求儒、道、釋、醫(yī)、卜者。會破棗陽，主將將盡坑之，樞力辨非詔書意，他日何以復(fù)命，乃蹙數(shù)人逃入篁竹中脫死。拔德安，得名儒趙復(fù)，始得程頤、朱熹之書。辛丑，賜金符，為燕京行臺郎中。時牙魯瓦赤行臺，惟事貨賂，以樞幕長，分及之。樞一切拒絕，因棄官去。攜家來輝州，作家廟，別為室奉孔子及宋儒周惇頤等象，刊諸經(jīng)，惠學(xué)者，讀書鳴琴，若將終身。時許衡在魏，至輝，就錄程、朱所注書以歸，謂其徒曰：“曩所授受皆非，今始聞進學(xué)之序�！奔榷M室依樞以居。
世祖在潛邸，遣趙璧召樞至，大喜，待以客禮。詢及治道，乃為書數(shù)千言，首陳二帝三王之道，以治國平天下之大經(jīng)，匯為八目，曰：修身，力學(xué)，尊賢，親親，畏天，愛民，好善，遠佞。次及救時之弊，為條三十，曰：“立省部，則庶政出一，綱舉紀(jì)張，令不行于朝而變于夕。辟才行，舉逸遺，慎銓選，汰職員，則不專世爵而人才出。班俸祿，則贓穢塞而公道開。定法津，審刑獄，則收生殺之權(quán)于朝，諸侯不得而專，丘山之罪不致茍免，毫發(fā)之過免罹極法，而冤抑有伸。設(shè)監(jiān)司，明黜陟，則善良奸窳可得而舉刺。閣征斂，則部族不橫于誅求。簡驛傳，則州郡不困于需索。修學(xué)校，崇經(jīng)術(shù)，旌節(jié)孝，以為育人才、厚風(fēng)俗、美教化之基，使士不媮于文華。重農(nóng)桑，寬賦稅，省徭役，禁游惰，則民力紓，不趨于浮偽，且免習(xí)工技者歲加富溢，勤耕織者日就饑寒。肅軍政，使田里不知行營往復(fù)之?dāng)_攘。周匱乏，恤鰥寡，使顛連無告者有養(yǎng)。布屯田以實邊戍，通漕運以廩京都。停債負(fù)，則賈胡不得以子為母，破稱貸之家。廣儲蓄、復(fù)常平以待兇荒，立平準(zhǔn)以權(quán)物估，卻利便以塞幸途，杜告訐以絕訟源。”各疏施張之方，其下本末兼該，細大不遺。世祖奇其才，動必召問，且使授世子經(jīng)。
憲宗即位，詔凡軍民在赤老溫山南者，聽世祖總之。世祖既奉詔，宴群下，罷酒將出，遣人止樞，問曰：“頃者諸臣皆賀，汝獨默然，何耶？”對曰：“今天下土地之廣，人民之殷，財賦之阜，有加漢地者乎？軍民吾盡有之，天子何為？異時廷臣間之，必悔而見奪，不若惟持兵權(quán)，供億之需取之有司，則勢順理安。”世祖曰：“慮所不及者�！蹦艘月劊瑧椬趶闹�。樞又請置屯田經(jīng)略司于汴以圖宋；置都運司于衛(wèi)，轉(zhuǎn)粟于河。憲宗大封同姓，敕世祖于南京、關(guān)中自擇其一。樞曰：“南京河徙無常，土薄水淺，舄鹵生之，不若關(guān)中厥田上上，古名天府陸海。”于是世祖愿有關(guān)中。
壬子夏，從世祖征大理，至曲先腦兒之地。夜宴，樞陳宋太祖遣曹彬取南唐不殺一人、市不易肆事。明日，世祖據(jù)鞍呼曰：“汝昨夕言曹彬不殺者，吾能為之，吾能為之！”樞馬上賀曰：“圣人之心，仁明如此，生民之幸，有國之福也�！泵髂�，師及大理城，飭樞裂帛為旗，書止殺之令，分號街陌，由是民得相完保。
丙辰，樞入見�；蜃嬐醺弥型列模瑧椬谇舶⑺{答兒大為鉤考，置局關(guān)中，以百四十二條推集經(jīng)略宣撫官吏，下及征商無遺，曰：“俟終局日，入此罪者惟劉黑馬、史天澤以聞，余悉誅之。”世祖聞之不樂。樞曰：“帝，君也，兄也；大王為皇弟，臣也。事難與較，遠將受禍。莫若盡王邸妃主自歸朝廷，為久居謀，疑將自釋�！奔笆雷嬉姂椬�，皆泣下，竟不令有所白而止，因罷鉤考局。
世祖即位，立十道宣撫使，以樞使東平。既至郡，置勸農(nóng)、檢察二人以監(jiān)之，推物力以均賦役，罷鐵官。二年，拜太子太師。樞曰：“皇太子未立，安可先有太師？”以所受制還中書，事見《許衡傳》。改大司農(nóng)。樞奏曰：“在太宗世，詔孔子五十一代孫元措仍襲封衍圣公，卒，其子與族人爭求襲爵，訟之潛藩，帝時曰：‘第往力學(xué)，俟有成德達才，我則官之�！智酚刑Ｑ艠罚瑧椬诿鼥|平守臣輦其歌工舞郎與樂色俎豆至日月山，帝親臨觀，飭東平守臣，員闕充補，無輟肄習(xí)。且陛下閔圣賢之后《詩》、《書》不通，與凡庶等，既命洛士楊庸選孔、顏、孟三族諸孫俊秀者教之，乞真授庸教官，以成國家育材待聘風(fēng)動四方之美。王鏞煉習(xí)故實，宜令提舉禮樂，使不致崩壞�！苯詮闹�。詔赴中書議事，及講定條格，且勉諭曰：“姚樞辭避臺司，朕甚嘉焉。省中庶務(wù)，須賴一二老成同心圖贊，其與尚書劉肅往盡乃心，其尚無隱�！奔靶迼l格成，與丞相史天澤奏之，帝深嘉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