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靈隱寺的時候,莫名想起了濟公。我沒有入寺,買好門票送客人進去的時候,突然就聽到耳邊有聲音在對我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坐”。美好的愿望需要一個美好的載體來得到寄托,于是就衍生出各種各樣的宗教文化。中國幾千年的文化,莫不如是。無論是隱于市還是隱于山,這只是一種形式,隱不了的是筆下的文字,隱不了的是心里對政治、對世事的關注,隱不了的是對情感無法擺脫的悠長的困擾。當我蹲在寺外清涼的溪澗邊撩水時,心里反而更濃重地升起了對這人生虛無寄托的無奈情懷,加劇了的悲涼通過夏天從樹影間頑強撒落的陽光表現(xiàn)得愈加強烈。揮一揮手袖,想揮走少年綺麗的西湖之夢,夢境里的西湖越走越遠,近的是這陽光下的西子。
泛舟湖面的時候,把腳放入湖水,那是我最親密的接觸這個情人的時刻。無法看到四季斑斕的西湖,也許也是一種慶幸,與其真實的撫抱夢里情人的每一處肌膚,不如繼續(xù)夢囈著行走在純粹美麗的邊緣。遠望修繕一新的雷峰塔,我卻在想,在今后必然垂老的時光里,我該如何向我的兒孫述說這曾經(jīng)美麗得不真實的西湖?
三
我曾在夜里走過玄武湖。
之所以說是走過而不是游過,是因為我與玄武湖的所有情素,僅僅只是一個夜里的匆匆掠影。然而這一夜的情緣仿佛是宿命里早就安排好了的約定,甚至根本無從全覽湖的全貌,也依然深入骨髓了對她產(chǎn)生了固執(zhí)而長久的懷戀。
對玄武湖很陌生,連她的基本情況都無從知曉,寫她的原因就是因了這份莫名的感情。其實我所喜歡的,也許不僅僅只是這座湖泊,更多的是對南京這座城市的好感。那晚與我同走玄武湖的還有一位姑娘,她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古城。記得當時是從某大學步行到湖邊的,印象最深的當是那環(huán)湖的古城墻,后來翻閱資料才知道那是明代所筑。最奇異的感覺是行走在湖畔時,能強烈感受到現(xiàn)代氣息與遠古文明的交融,夜色里泛著青灰色的城墻的影子高高聳在東方臨海的都市里,穿越城門的過程,好似我裸著靈魂淌過歷史的長河,而賣票的南京人操著柔軟的吳音在見證著這一次次周而復始的穿越,自我卻渾然不覺。
后來我曾無數(shù)次對我的玄武湖之戀產(chǎn)生了懷疑,我懷疑那僅僅只是因為夜幕遮掩下的瞬息美麗的定格,我懷疑那是因為與我同行的那位姑娘的清爽靜寂在浸染著這湖的異樣的美麗。
我們沒有走近湖的深處,只是遠遠地在夜色燈光里安靜的觀望這一池同樣安靜的湖水。好像湖中有島,有幾條路通向幾個地方,原本想一一走進去探知她的脈搏,最終放棄了愿望,只是坐在入門不遠處地池水邊,那里有幾條長長的情人椅,可以望見遠處的城墻,這讓人有種很踏實的感覺;也可以望見湖中心的島,那里燈光隱約閃爍,證明著這人世間輪回往復的繁華;還可以望見水里偶爾跳起來的魚兒,雖然看不清水質是否清澈,卻能由此推斷生命存在的區(qū)域,定然有著清澄的環(huán)境。
這只是一座公園,供這座城市里的人們休憩生息的處所,這只是一汪普通的湖水,讓涉千山萬水而來的游人不至于敗興而歸的景致。然而這一切于我來說卻絕不是如此簡單,這面湖水也許就是我生命里曾經(jīng)燦爛光輝的短暫年華的寫照,這夜空下的黑湖也許就是我一路流放心靈倦極而歸的放置滄桑的家園。
一直珍惜著這份至真的情懷,即使后來一次次走過揚州的瘦西湖、蘇州的太湖、長白山的天池,也無法與這份對玄武湖的依戀情感相提并論,以至于竟沒有了勇氣再次去面對她的真實。
離開南京的時候,我知道,對玄武湖的想念,將在我一生的時光里穿梭不息。
※本文作者:風言瘋語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