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即將到來,又一個“雙搶”的季節(jié)開始了。當(dāng)城里人忙著“五一”如何如何的旅游休閑時,家鄉(xiāng)的農(nóng)民卻在忙著“搶收小麥油菜、搶種水稻”,他們習(xí)慣的叫:大戰(zhàn)紅五月。
懂事以后,無論我以何種身份立足于這個社會,我都從沒有遠(yuǎn)離過那個紅色的五月,那個忙碌的五月,那個收獲豐收,播種希望的五月。更多的時候,作為一名參與者,我深深的懂得洋溢在村民臉上豐收的微笑代表著什么;我深深的見證著農(nóng)村生產(chǎn)、生活方式的慢慢變遷;我更深深的知道了生活對于村民依然艱辛并快樂著……
爸爸、媽媽是農(nóng)民,分有稻田一畝。小春栽油菜,大春栽水稻。多年前,就想他們放棄土地,可至今都沒有做到,或許,作為孩子的我,還沒有能力讓他們衣食無憂的生活著;幾年前,就想他們將農(nóng)忙時的活包給外人做,可至今也沒有辦到,或許,他們不想閑著,更或許,他們想為我節(jié)約一點微薄的錢吧。
回憶,可能是快樂的,可能是痛苦的,也可能二者都不是,就平淡著,沒有感覺,甚至是麻木不仁的。我去年栽秧的回憶就是這樣的麻木不仁的浮現(xiàn)在此時此刻的腦海里……
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我很早的趕回了家。家門口,小小的地里,并排著許多列的秧苗(現(xiàn)在都流行旱秧),爸爸、媽媽早已經(jīng)在那里忙碌開來,已經(jīng)扯了好幾擔(dān)秧苗。我想,天剛剛微亮,他們就開始了吧。媽媽為我準(zhǔn)備了兩個雞蛋,一大碗玉米粉,一大碗稀飯,說要吃飽才能有勁,中午吃的要遲點。我就木衲的吃著,感覺難受,但還是全都吃完了。
媽媽繼續(xù)扯著秧苗,我和爸爸就去田里開始栽了。爸爸身體還很棒,擔(dān)著一擔(dān)一百多斤的秧苗,居然走的比我還快。我就默默的跟在后面,光著腳丫,手里提著要喝的茶水。很寬廣的一片田里,村民們早就開始了忙碌,男的就擔(dān),女的就栽,小孩子也栽。田埂上,依然殘留著收割小麥、油菜時剩下的秸桿,一堆一堆的,象座座的小山。
自家的田里,栽秧苗前的窩早已經(jīng)被爸爸、媽媽很整齊的挖好。水也已經(jīng)放好了,不深不淺。聽爸爸說,現(xiàn)在的村民都在外面打工,所以比較懶散了,栽秧苗都用這種方式了。至于記憶里童年時的什么“桿桿秧”“拋秧”“臺臺秧”都成為了紀(jì)念。
太陽出來了,栽秧也開始了。戴個草帽,挽起褲腳,彎曲著腰,左手拿捏著一大把秧苗,右手就準(zhǔn)確的從左手里分個兩根,栽在一個窩里,再撿個小小的泥土,壓著根部,就算完成了一窩。和爸爸并排著栽,他一次栽五列,我也栽五列,從田這頭栽到田那頭。爸爸栽的很快,很細(xì)心。我栽的很慢,很毛躁。他就教教我,幫幫我,總算勉強(qiáng)可以一起栽到田的那頭。
太陽光越來越強(qiáng),無情的曬在我們的身上。爸爸豆大的汗粒,一滴一滴的滴在秧苗上,混合在污濁的水里,插進(jìn)深深的泥土里。我們沉默不語著,我們機(jī)械的干著活,沒有停歇,沒有歡笑。我只知道我栽的越來越快,彎曲的背痛,手腳的麻木,灼熱的陽光,泥濘的田土,都不能讓我片刻的停歇。那時那刻,我知道,只有身體的疼痛才能拯救我心靈的疼痛。
過了好久,媽媽來了,也開始了栽;過了好久,二孃也來了,也幫著栽。終于,有了歡笑;蛟S,有女人的地方總是有著歡笑吧。二孃善意的問我:過得好嗎?還是踏實的找個事做做吧,不要讓父母擔(dān)心。你看,當(dāng)農(nóng)民是多么的苦。我木衲的笑笑:好。爸爸、媽媽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的想?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的看我?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多么的失望?又過了好久,媽媽過來拿過我手里的秧苗,關(guān)切的說:孩子,沒有多少可以栽了。你歇歇吧。去喝口水,去那樹上摘幾個李子吃。
田埂的最邊上,長著一棵李子樹,老老的李子樹。上面有許多的李子,麥黃李,就是小麥黃時,可以吃了的李子。我就爬了上去,坐在粗大的叉枝上,看著田里忙碌的親人,看著腳上的黃泥,摘一顆,吃一顆,甜甜的,酸酸的……
※本文作者:黃荊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