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花板上成長
許多年,我依然記得我出生的時的景象。記得那是七月,主人稱那個七月是“迎接巨大希望的同時墮入深淵”的月份;記得那天窗外和煦的風(fēng)于溫暖的陽光摻和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幸福;記得那天,墻上的日歷徐徐飄落地面上,上面有紅筆炙烈畫出一筆——我不知道上面寫什么,因為我只是一只老鼠。
我們一族從來就與人類不和,母親說,你有四個哥哥和兩個姐姐都慘死在人類手上,它們猙獰的笑著殺死我們,還讓貓來侵襲我們……人類就是這個一個可怕的種族。母親溫柔的用臉頰貼著我的臉頰,說,孩子,記得,無論任何時候,遇見它們一定要小心。我抬頭看著媽,看見她的眼眸,烏黑,深邃。
我從來都不知道我們做錯了什么,大概是因為偷吃了儲藏的大米,還是半夜里玩耍時騷擾到我們?nèi)祟愢従拥男菹?或許我們兩個種族間的矛盾只是映應(yīng)大自然生物鏈相互抵制,然而我還是覺得不公平。
朋友說我另類,不為生計煩惱反而為這種事憂愁。我說,吾乃先天下之憂而憂……還沒說完整句已經(jīng)遭了災(zāi)。朋友們痛快的修理了我一頓后拍拍屁股去找他們的樂子,它們通常是半夜里成群結(jié)隊,一有麻煩就作鳥獸散運動。相對于我來說,比起這些,我比較喜歡大白天躺在窗前看著和風(fēng)吹得窗欖上的灰塵窣窣的往下掉,快樂的享受著陽光透過斑駁樹葉零星的灑著身上。
提起剛一句古文,是我從屋子主人那里學(xué)來的,所以這也帶表我比較特別,但壯志未籌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如果我不是一只老鼠恐怕早已經(jīng)有一番作為了。
說到屋子主人,只要看房間就知道了——撲天蓋地的試卷和填滿所有空間的復(fù)習(xí)資料就象征性的說明他的身份——某某重點中學(xué)高三學(xué)生。
戒于祖宗家規(guī)和歷代先人的慘痛經(jīng)歷,我對于著個可怕的種族還是抱有一定戒新,于是我常常就這樣在天花板上偷偷冒個頭窺視他,看他在燈火闌珊時刻坐在木板桌前唦唦的書寫,直到眼皮終于緊緊的粘在一起。
這時我就會從天花板上缺口沿著落地窗簾斜斜的滑下來,觸地后蕭灑的做幾個前空翻,然后慢慢向他爬去,確定他睡熟后興奮的做些奇怪的動作。
但是,終于有一天我的行蹤敗漏了——他醒來時看見在一旁手舞足蹈的我。項大的身影一下子復(fù)蓋住整個天空,我的汗“滋溜”一下全冒出來了。然而他的嘴角微微地向上仰了仰,形成奇怪的弧度,最后發(fā)哮成大笑,那笑聲響徹云霄。
于是這個人成為了我的主人,我的童年便是在這兒的天花板上成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