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

　　打開記憶的閘門，往事傾涌而出。記得我小的時候，她總是帶著我，還總說：“哥哥要有哥哥的樣子，要讓著弟弟妹妹。”所以從我懂事那刻起，我就有了做哥哥的責任。我雖然是獨生子，但是我三個姑姑的一個弟弟，兩個妹妹，都是她一點一點帶大的。我看著她抱著弟弟或者妹妹，我從來不要求讓她抱一下，因為……我是哥哥。而我，總是拽著她那用粗糙印花布做成的寬大衣服的后面跟著她過馬路，逛街……

　　在我弟弟2歲時，因為一些家庭的原因，她被迫帶著我和弟弟去我姑姑家。那時的交通，很不便利，加上當時是冬天，外面下著鵝毛大雪，我們得導好幾次車，得走好遠的路。走在路上，依稀記得大雪對于4歲的我，已經沒過了小腿，但我還是緊緊的抓著她的衣角，跟著她一直往前走，去到了姑姑家。有許多人看著我可愛，給我一些吃的，玩的，但是，我從來沒有動容過，我抓著她的衣角，躲在當時對我來說龐大的身軀后面，偷偷的看著給我東西的人，和她愉快的交談，她說讓我拿著，我也不拿，除非她拿在手里給我，我才會拿著，也許小時候靦腆，也或者根本不喜歡這別人給的東西。再也許，我所要的一切，她都基本滿足了，不需要其他人滿足。小時候，不知道抓過多少他的衣服，也不知道有沒有抓破過，孩提時的記憶，也許就只剩下零零碎碎幾段，只要是記憶，中間總是有我抓著她的衣服往前走。

　　我，漸漸長大了，不再會去抓她的衣服，個子也高出她許多了，可是我發(fā)現，我再也不能站著抓到她那泛舊的衣服，走在大街小巷……當年對我來說龐大的身軀為我阻擋了一切風雨，而現在她卻顯得那么弱小。

　　今天，又是一場大雪，在回家的路上，我提著許多東西，但是，又怕她因為路滑摔倒。她說：“我抓著你的衣服。”我說：“奶奶，當年我抓著你的衣角，現在該你抓我的了。”當我說完這個句話，我頓時感覺到，她老了，真的老了。不知道他何時會離開我，還會陪我多久，我無法界定她的生命長短。但是我看到了一個家的精神靈魂!有限的生命，無限的愛。她不識字，卻說話明白事理，她雙目視網膜脫落，卻從來都能看到孫子，她手疼，但是天天在廚房里洗菜，摘菜。她就是我的奶奶，永遠讓我拉著衣角的奶奶。我希望她能看到我孩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