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將軍
七十年代,父親因年齡關(guān)系,從中國最低領導人的生產(chǎn)隊長崗位上“退居二線”,當上了保管員,掌管著對上幾百口人的幾萬斤口糧和種子。他腰上一大串鑰匙說明:父親手中的權(quán)力大著呢!雖然權(quán)力大,但是他每年保管的糧食卻沒有出一星半點差錯,被群眾成為“鐵將軍”。
父親是共產(chǎn)黨員,從建國后任互助組長、合作社社長、生產(chǎn)隊隊長。一生正直、鐵面無私,心地善良。我們都敬佩他。他常常教育我們?yōu)槿艘灏,不能貪私利?/p>
那是還是“文革”后期,多數(shù)農(nóng)民還沒解決溫飽,一些地方的保管員和隊長、會計勾結(jié),私分隊里的糧食,還有一些保管員利用手中掌握的鑰匙監(jiān)守自盜,目的還是為填飽肚子。
父親當了保管員,我們都為此暗暗高興,以為父親會弄點糧食讓我們痛痛快快飽餐一頓大米干飯。可是,父親的行為使我們的“美夢”落空,大失所望。弟弟由于營養(yǎng)不良患了“水腫病”?粗艿懿♀筲蟮臉幼樱掖竽懙貙Ω赣H說:“爸爸,弄點花生、黃豆回家吃,難道你忍心看著弟弟餓死嗎?”
從沒動過我一指頭的父親那次卻狠狠給了我一耳光。不過還好,我的臉上沒有留下“五指山”圖案哦?磥硭桥e得高落得輕。這也符合父親的性格脾氣,在我們家的傳統(tǒng)習慣是嚴母慈父。母親性格急躁,做事干練,非常能干,對我們兄弟姊妹的要求非常嚴格,如果我們幾個有人做錯了事情,每次執(zhí)行家法都是母親,其中一個犯了錯誤,我們幾個都得“陪跪”受教育,犯錯誤那個的屁股一定會被染成“胭脂色”。
父親的脾氣是最好的,他對任何人說話都輕言細語,教育我們采取的方法是循循善誘以理服人。他在我們的心里是那么慈祥,偉大。為此我們兄弟姐妹都遺傳了父親母親的優(yōu)秀品德。
別看父親平時不是那么風風火火,但是做事情卻是相當能干,他當隊長管理全隊400多人,800多畝土地,每天安排群眾生產(chǎn)勞動井井有條,在看他每天排工調(diào)工時從容不迫,合情合理的神態(tài),在我的眼里,簡直就是一位指揮若定失蕭曹的“將軍”,我佩服極了。
父子之間不記仇。那天中午放學,我和一群小伙伴去父親曬糧的地方玩耍,看見曬場里白花花的花生,心里饞極了,嘴里似乎口水都快淌下來了。父親眼里警告我們:不準偷吃花生。然后把篩出來的破殼、小顆粒嫩的花生給我和小伙伴一人抓了一把,還摸摸我挨打的臉說走吧?赡苁莾(nèi)疚,這是父親最有人情味的一次“謀私”舉動了。
1976年4月,父親心臟病病情越來越嚴重。他的生命接近尾聲了,我守在病床前,在他呼吸急促,臉上呈現(xiàn)青紫色的危急時刻,我請來當時在蘆溪醫(yī)院幫助工作的華西醫(yī)科大學的教授專家們對父親進行搶救,可是,任何人來已經(jīng)無回天之力。
我心存幻想,用在部隊學習的急救知識,雙手壓在父親骨瘦如柴的胸脯上給父親做人工呼吸,想幫助父親生命延續(xù),但是父親的口里只有出氣,沒有呼吸,身體慢慢的冷卻,臉上的皮膚慢慢變成臘黃,在場的教授專家告訴我,父親已經(jīng)永遠地去了。節(jié)哀順變,不要悲傷難過。
直到這時,我才明白,我經(jīng)歷了父親生命終結(jié)的全過程。父親是永遠永遠不會再睜開眼睛看我們一眼,不會再和我們說一句話了。
回想父親生前對我們的愛,對我們的情,痛徹心扉,感覺天旋地轉(zhuǎn),欲哭無淚。父親,你辛辛苦苦一生,把你的所有都奉獻給我們,奉獻給群眾,自己卻沒有享受一天福,在中國經(jīng)濟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了我們。父親,我們永遠懷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