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青春里的貓
我們家曾經(jīng)養(yǎng)過一只貓,整天灰頭土臉的。并不是它長得灰頭土臉,而是因為它老愛躲在灰暗的角落里,以致在我的記憶里它好像就是一只灰頭土臉的貓。
還記得那天,奶奶笑意盈盈地把剛出生不久的它從鄰居家抱來,那是一只超級可愛的小白貓,小眼睛才剛剛睜開不久,可能還不習(xí)慣離開母親,所以它圓溜溜的小眼睛老是瞇著。它小的時候我總喜歡抱著它,它很乖,不吵不鬧。再長大一點后,它就喜歡爬這里跑那里的,像個自由自在的小精靈,我叫它魚貓貓。這讓我不得不整日提心吊膽的,怕它萬一跑丟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好些日子過去了,我開始整日整日都看不到它了,看不到它那明亮得像藍(lán)寶石般的小眼睛,看不到它時不時從我腳下冒出的小腦袋,看不到它爬上爬下調(diào)皮扭動身子時的嬌憨樣子,看不到它高興地向我跑來的快樂勁兒。
有一次我去廚房找吃的,看見它在灶洞里。它蜷縮著,樣子看起來很憂傷,而那靈動的藍(lán)寶石眼睛也顯得惆悵、凄涼。我伸手拉它出來,輕柔地?fù)嶂男∧X袋,想給它點安慰和溫暖,可是它卻躲閃著又鉆進了灶洞里。再拉它,它干脆與我僵持著不肯出來了。我望著它那已變得渾濁孤獨的眸子,輕輕問它:“魚貓貓,你怎么變成一只憂傷的小貓了?”可是魚貓貓的身上卻散發(fā)著令人無法靠近的冷,不理睬我那溫柔的話語,也不做任何動作,只是一味安靜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終于有一天我看見它離開了那灶洞,高高地站在我家圍墻上,可它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好似在尋找著什么,又好似在等待著誰。又過了好些天,我也沒有看到它,不知道它有沒有回灶洞。去倉庫找也沒有,高墻圍欄上也沒有。我心里不由得擔(dān)憂,魚貓貓你到底去哪兒了?依稀記起前幾天自家屋頂上出現(xiàn)了一只肥肥的大花貓,魚貓貓好像與它很親昵。想想魚貓貓也到了戀愛的年齡了,魚貓貓該不會戀愛了吧?所以它有了秘密,有了憂傷。
我開始想念魚貓貓,想念它的一切。每一次去廚房都會下意識地瞄一下灶洞,可是那兒再也沒有它灰突突的腦袋,沒有它那憂郁的藍(lán)寶石,沒有它那憂傷的喵喵叫聲了。我心里不覺一陣空落:魚貓貓,你還會回來嗎?
不知過了多久,我再次看到了它,它高高地站立在圍墻上,我看著它,感覺有種離家游子回歸時的懷念情愫。它好像更高大更健壯了,那兩只靈敏的耳朵威風(fēng)地聳立著。我喊它,它不下來,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看著它曾經(jīng)生活過、成長過的家。突然聽到一聲喵聲,好像是呼喚它。它那戀戀不舍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變得明亮。它在追求著什么嗎?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躍下墻。我跑出去追,它的影子卻已經(jīng)消失了,我想它是不再回來了,我再也看不到它那閃動著點點憂傷的眸子了。
魚貓貓是一只躲進青春里的貓,因為青春,它躲進自己的世界里;因為青春,它變成了一只憂傷的貓;因為青春,它有了很多不想說的秘密;因為青春,它離開了自己成長的家;因為青春,它勇敢地去追逐自己的夢想。而我們有時何嘗不是躲在青春里的貓呢?喜歡有自己的空間,自己的秘密,自己的思想,自己要選擇的路。
魚貓貓也終不再回來,雖然我不知道它過得好不好,但我覺得它一定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