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絕舞
曇花滿蕾的夜。
晚上9點的星光搖曳出疏淡的背景,沒有月亮的孤獨。彎彎的花莖上花苞微微抖動,潔白如象牙,像少女肌膚瑩潤的玉頸。
忽然響起極輕微、極輕微的聲音,似蝴蝶振翅欲飛。我揉揉惺忪睡眼。只見原先收緊的曇花苞尖端微微打開了,露出一圈潔白如玉的花瓣,像嬰孩柔軟的吻。
接著,輕輕地,花苞繼續(xù)慢慢展開,仿佛雪白的云朵輕輕漾開,要露出云后最美麗的陽光。突然,銀光閃閃,一束鵝黃的花蕊,盈盈探首!芭尽⑴、啪”,相疊相扣的玉瓣完全舒展開來,冰肌玉膚,光華四射。仿佛是一位長夜中的舞者,終于舒展水袖,露出纏綿的笑意,輕輕舞動起來,那光輝令燈光失色、星光暗淡。
那是一種漫步而來的綽約,在天空的節(jié)奏里,進入最燦爛的時刻,也是最凄美的時刻——一年的孕育,漫長的等待,在夜里的一瞬間綻開全部的光華,沒有一絲保留。
猶如一張昂揚的臉,花容就是一世青春。然而又是極端孤傲隱秘,因而只有墨色的夜,才配做底色,它不屑于在紅塵爭艷。
美到極點,象牙雕不出這樣的精致瑩潤,白玉塑不出這樣的玲瓏剔透,雪花舞不出這樣的狂放舍身。然而它又是那般孤傲,遺世獨立,在無人長夜自開自落,又是何等勇敢自信。
幽雅絕俗,仙姿婉約,縱是在如此短暫的花期里,它的舞姿依舊美得決絕;ò暝狙┌兹玢y,光芒四射,幾乎灼目,繼而逐漸蒼白如紙,只露出些許風(fēng)骨神韻,帶著英雄遲暮的疲憊。
它一夜盡情縱開,姿態(tài)極為狂放,有壯士舍身的凄涼和壯美,然而無怨無悔,更不需要一點同情。每年花季如轉(zhuǎn)世,長久的醞釀在瞬間爆發(fā),本來就是一種無悔的壯烈。
曇花應(yīng)該不只是用來形容生命的短暫和幻滅吧。盡管生命短暫,但來去并不留一絲遺憾。在短暫的花期里,它不曾浪費一點一滴,擁有無比的美麗和璀璨,也展示了許多可貴的品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