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車行-車轔轔,馬蕭蕭
兩千年的時間真的太長了,長到世人只能面照史書,方可一窺當年的風云變幻?墒氩恢窌荒芰粝绿煜、政治和戰(zhàn)爭。
戰(zhàn)爭在史書那蒼白的語句中,能留下的除了戰(zhàn)況輸贏,國家軍隊,生死數(shù)字和一個流血的土地以外,真的沒有什么了。史書中的戰(zhàn)爭永遠冰冷、殘酷。
史書就像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小人,一個心狠手辣的屠夫,殘忍的將本該出現(xiàn)的生離死別、兄弟情義、國仇家恨、悲歌鼓角一一淡化,甚至抹去!屠盡了“情”這個字!史冊不過是用無盡而冰冷的嘲笑拼湊而成,而充滿了悲情的鮮血呢?呵,史書不會讓它染上的!
當然,戰(zhàn)爭本來就是冰冷的。任何戰(zhàn)場能留下的只有無盡接天的尸體、殘缺染血的軍旗和血匯成河、哀鴻遍野,而這一卻,在歷經(jīng)時光的篩檢后,最終都會淹沒在黃沙之下,在后人的步屐往來間,在后世的瓊樓玉宇間,永遠的消逝在無盡的黑暗里。即使過了幾萬年,也不會有人挖開塵土,來一窺昔日的金戈鐵馬,因為又有誰會放下雄圖壯志,拆倒高樓摩天,拋盡青春韶華,來找一個史書上本就十分“詳細”的印記呢!
“燕軍兩千人”,“秦軍一萬人”,這些沒有表情的數(shù)字一步步地摧殘著人本還帶著余溫的心臟,使其麻木,千萬箭齊發(fā)而不動容。這些人總會這樣嘲笑:呵呵,這算什么大戰(zhàn)爭,不過死了幾千人罷了。有何奇怪?可他們是否想過,這幾千人中,每一個人都曾經(jīng)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建在的父親常在博弈時向鄰居嘮叨自己的兒子多么的爭氣;溫藹的母親會常常給自己修補割破的衣裳;賢惠的妻子總會做好了晚飯等著自己回來;可愛的兒子常常在燈輝下要自己講故事,同樣,他們每個人能都曾有過少年夢,都曾意氣風發(fā),都曾追逐過遠大的夢想。
可是,一旦當號角吹響,當鼓聲震起時,他們必須放下自己的家庭,放下自己那意氣風發(fā)的夢想,舍生忘死、毅然決然地拿起長矛利劍,一身戎裝、一生戎裝投身戰(zhàn)場,在軍旅生涯中,他們的夢會碎,家會消逝,昔日的熱血棱角都會被磨平,最后一刻,他們?yōu)榱诉@個冰冷的國家,甚至放下了生命。
原來,他們的夢,是這樣碎的。這,對他們真的公平嗎?
戰(zhàn)爭的不公平在于別人為他舍家舍夢、拋頭顱,灑熱血時,他在想著怎么逍遙,怎么茍且,怎么拋棄自己的軍隊。一座富麗堂皇的金殿,割斷了悲喜,隔斷了生死。
被自己的國家拋棄,是作為一個守護者軍魂的軍人的不幸。面對浩如煙海的敵軍,他們只能苦守越來越下的戰(zhàn)地,他們只能等待,企盼著他們的國家能來就他們,企盼著那糜爛的國家能站起來,懷著這可笑的期望,期望著這可笑的奇跡,不可能地發(fā)生。
此刻的他們,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他們舉起長戈,開始為了一個軍人、一個男人的尊嚴而戰(zhàn),他們的靈魂,此刻是最至高無上的,就像火鳳凰,涅盤而浴火重生;就像荊棘鳥,歡歌之投入死亡。
殺生成仁,舍生取義。
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也!”
我討厭史冊,它無形間給了人一個宏觀的戰(zhàn)場,同時也為這個戰(zhàn)場罩上了一層厚厚的變形玻璃。我們透過這層玻璃,能看到的,只有冰冷,只有成王敗寇,沒有“個”,沒有一個軍人的名字會留在史書上。可是他們每一個人的故事都比任何戰(zhàn)爭的結(jié)果要重要許多。
這也就是小說演義深入人心,婦孺皆知的原因所在,它描寫了歷史中的“個”,而且很成功地將他們的思想、品質(zhì),完好無缺地留了下來。在一開始,它就成功了。戰(zhàn)爭不再冰冷,即使是小人物,也能流芳百世。
小說演義中有一縷情,不似烈火,將人焚盡,使人痛苦,而是一縷溫情,能無形間深入人心底,沁人心脾,好似風沙中的一只蝴蝶,停在了一柄斷劍上。
可是,事到如今,我們能看到的,只有冰冷的史冊,寒意刺骨,令人發(fā)指,使人懷念和憧憬這戰(zhàn)場中的“個”,那有血有肉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