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淚的戲子
第三十八年夏至,你說會帶我去臺北。你,可曾記得?
———題記
這是民國時期的一件事,婉轉(zhuǎn),凄美。
華麗無比的戲臺上,戲子還在花腔宛轉(zhuǎn)著應(yīng)和陳年的曲。美麗的水袖在不停地舞動,戲子還在臺上扭動著妖嬈的身姿。臺下看戲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可臺下那個空蕩的座位,卻始終沒有戲子最熟悉的那個高大的身影。
還記得38年的夏至么?初見你時,就在那個熟悉的地方,你坐在臺下靜靜的注視著我,注視著我在臺上輕盈的舞動著,你嘴角牽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我無意中瞄到,自此,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于是我更加投入的唱著那出戲,眼角瞄到你笑意加深,冷峻的臉上因笑意緩解了不少冷意,因而顯得更加俊美。
再見你時,你依舊坐在臺下,頎長的身子靠著椅背,修長的手指隨意搭在腿上,微微瞇著眼睛,不知在想著什么。我有些失望,你是在想著誰?在想著哪個比我更重要的人?再次用余光偷瞄你,你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轉(zhuǎn)頭向我看來,眼里染了些許笑意,但臉色依舊不好。我忽然有了想替你分擔些許煩惱的想法,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戲終,退場。我捧起一捧冷水拍到了臉上,抬起頭時,身形一僵,你站在離我并不遠的樹下,面帶笑意的看著我,就在這個夜里,我們聊了許多許多的事,你告訴我你不會讓我等太久,你會很快把事情辦完,之后,就帶我去臺北。最久等到下一年的夏至,你一定會來接我。我再也不用一人在臺上演著一場場嘆盡人生悲歡離合的舊戲,你也再不用擁有煩惱,以后我會只為你唱這舊戲。
清晨,鳥鳴依舊。我身旁已沒了你的溫熱氣息,只有肩上漸漸滑落的軍服上還殘留你的淡淡氣息,使我迷戀。
我愛上了那場舊戲。
每當我在臺上舞動著美麗的水袖,眼神便會偷瞄那個座位,好像我再瞄一眼就會看到你風華依舊的身姿斜斜的靠在椅背上,依舊滿眼笑意地望著我。可,第一年夏至,你沒有來。第二年夏至,我沒有瞄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第三年夏至,我默默的告訴自己,你一定會來,你不會就這么丟下我。后來的許許多多的夏至,我仍舊不厭其煩地演著你最愛的那場戲,你還是沒來。
偶然一天,我聽到別人談起你,猛然一驚,細聽下去,他們說你死了。我不信,不信。我坐在鏡子前細細的描著眉,畫著只屬于你的最美妝容,走到臺上,一遍遍地演著那場舊戲,可你始終沒來。你要拋下我了是嗎?你不會來了是不是?我一遍遍的更加賣力地演著,更加投入。我又想起了那個夜晚,那個只屬于我們的夜晚。淚水不經(jīng)意的模糊了視線,我毫無察覺,直到力氣用盡,直到無力的跌在臺上。你還是不肯出現(xiàn)。要我怎么做?唱戲給你聽是么?好,我唱。我繼續(xù)從地上爬起,在臺上舞動,步伐不再輕盈。
他們說我瘋了。在朦朧間,我又看到了你,你坐在我最熟悉的位置,靜靜的,靜靜的,注視著我,就在那兒...
1912民國建國到1949蔣介石退至臺北。這38年的夏至,戲子最終沒有等到那個軍官,戲子演了太久太久的戲,他已分不清了戲里戲外。他并沒有瘋,他只是陷在了那段美麗依舊的夢中,在夢里,他見到了軍官,輕笑著說到:“你回來了”
彼年豆蔻,誰許誰地老天荒。
附:
我最終還是知道了,原來你并沒有死。你只是把我遺忘在了你的宏偉大業(yè)中,你只是把我遺忘在了你那美麗的夢中,你只是遺忘了我,忘了我,僅此而已。迷霧漸漸散去,遺留下的,又是誰和誰的淡淡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