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鄰
昨天晚上,我們家的生活正在照常進行。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客廳傳來。
我打開門,見到一位笑容可掬的陌生婦女站在那里,手中捧著滿滿一盆的小葡萄。爸爸媽媽也應聲來了,看得出,他們彼此是認識的!皝韲L嘗我們家結的葡萄吧,”婦人說,“太多了,都吃不完呢!”沒等我們客氣,她就把葡萄一串串塞到我們手中,顯得很熱情。“雖然長得不好看,但都是天然的,味道還挺好呢!”她說。
我有些愕然,不知所措地接著這份意外的禮物。還沒來得及道謝,那位大大咧咧的婦人就已經出門去了。原來這是我們家對面的鄰居,初來乍到的我還不熟悉。我們小院的右邊,便是他們家的。平視過去,最突兀的是那個高高的葡萄架,上面還盤著許多的藤,寬大的葡萄葉,好似綠色的瀑布在流瀉。問題是,有一株調皮的,竟翻過了圍墻,旁若無人地鉆進了我們的院子。它在鐵柵欄間左右扭轉,最后一路走到了另一頭,這才歇下了腳,還綁了盆里的一株蘭花。
對于這位礙事的客官,我們也沒什么辦法,花草哪里知道人家之間的界限呢?容忍得久了,覺得這株藤也已成為小院的一部分,反倒讓院子里增添了生機。
其實,這不影響我對小院的喜愛。我對于這個新家最中意的地方,當然是院子左側的一棵大枇杷樹。這棵樹也應該有些年紀了,然而很耐人觀賞尋味,層層疊疊的寬大的葉片,顯露出深淺不一的綠色,總給人帶來一種依托感。夏初時節(jié),他還會奉上滿樹黃澄澄的枇杷,供主人采摘。但數(shù)量太多,一家三口吃不完,于是父母又帶了許多出去送人,其中之一就是當時素不相識的右鄰阿姨——我們也就這樣結識了。
這天,我站在院中觀賞這棵枇杷樹。在它的庇護下,我與火熱的陽光隔離開來;又想起酸甜可口的枇杷,我心里竟有了一份小小的優(yōu)越感?戳艘粫䞍海蝗挥X得這棵樹有些傾斜的感覺。我跨進左邊的花圃中,果然發(fā)現(xiàn)了異!凌藰渥筮叺臉渲Γ黠@是被人砍掉了。它們齊刷刷地亮出了淺色的傷口。
我的心情頓時差了很多。
晚上一問,才知道是左邊的鄰居砍掉的。我與原房主伍阿姨只是短短見過幾面,但談吐間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謙讓隨和。就是這樣一位阿姨,竟有人和她較上了勁,那就是這左邊的鄰居。他嫌這些枝葉擋住了他寶貴的陽光,于是三番五次地鬧。最后,干脆趁著伍阿姨外出時,叫來了小區(qū)保安,徑自翻過了墻——就像那株無禮的葡萄藤一樣——然后,這位可愛的左鄰手起刀落,礙事的枇杷枝就這樣告別了母體。
對于這個殘害了我的枇杷樹的左鄰,我能說什么呢?沒什么好說的。他才是最可憐的人。先不說這是否違法,也不說這是否有理——他砍掉了一根樹枝,但在他那里,他一定砍掉了更多的東西。
伍阿姨為人善良大方,她的痛苦是短暫的。枇杷樹有寬厚的葉片,更有寬厚的內心,它的痛苦也是短暫的。我們只有遺憾,只有憐憫,痛苦也無從談起。只有那位住在左邊的鄰居,才會有所痛苦——在那之前,還曾有一片綠蔭灑向院墻的那一邊,如今那兒卻空蕩蕩的了,只有幾件衣服在烈日下蒸發(fā)著水分。枇杷樹的創(chuàng)口上,也長出了嫩綠的葉,嘲諷地看著那邊。這一切,我的左鄰,你察覺到了嗎?
吃著右鄰清涼的葡萄,這些不愉快,也暫時被忘在了腦后。炎炎的夏日中,葡萄,可是個不錯的選擇。
以上就是我左右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