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媽
八月十五,金秋佳節(jié),玄武湖畔。
許久未來過玄武湖了。自五六年前搬家后,我一直想再來看一看這個昔日飯后與父母漫步的地方。如今在這個合家團(tuán)圓的日子得以重游故地,也算了了一樁心愿。
和母親來到湖邊時已是傍晚時分。“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蓖盹L(fēng)將葉子吹得娑娑作響,一輪皓月如一塊晶瑩通透的美玉藏在枝椏間,在微泛白光的空中若隱若現(xiàn)。我和母親在橋邊的空地上坐了下來,俯首聆聽著浪打岸堤的聲響。隱隱傳來泥土的氣息,人影伴著粼粼波光在湖面蕩漾。父親出差在外,我和母親在商量之下來到這里,度過屬于我們兩人的中秋節(jié)。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想來這里很多次,但都因“忙”這個借口耽擱下了。時間,在等待中悄悄溜走。當(dāng)終于來到這里時,卻又隱隱有一種淡淡的憂傷!俺砷L”無時無刻不在悄然無聲地進(jìn)行著,此刻已是另一番生命的景色。再回首曾經(jīng)的歲月,唯有“滄!币辉~可以形容心中的感受。圓月無聲,唯有靜默了千年的城墻為伴。
坐了許久,天空變成了墨藍(lán)色,月亮的輪廓漸漸明晰起來!澳氵記得這里曾有個唱歌的臺子嗎?”媽媽眼里透露出絲許柔光,浸在月光中,如一彎明凈的秋水。“你三四年級的時候,學(xué)習(xí)不像現(xiàn)在那么忙,我和你爸爸天天帶你來這里散步。那時候天天有人站在臺子上狼嚎似的唱卡啦ok,你在底下笑得肚子都疼了。”說完,媽媽咯吱咯吱地笑,“時間不等人啊,你長大了,我們也老了!蔽乙徽。媽媽話鋒轉(zhuǎn)得也太快了,我一時猝不及防,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只好轉(zhuǎn)過頭去,裝作欣賞著湖面美景。
時間不等人,時間不等人。
猶記得四年級的那個母親節(jié),老師讓我們每個人給母親寫一封信或為母親做一件事。我小聲問同桌她打算為母親做一件什么事。她斜眼覷著我,漫不經(jīng)心地說到:“嗬,作業(yè)都來不及寫,還做什么事啊?”我一愣,不再言語。我一直想為母親做點什么,可轉(zhuǎn)而又想母親一定會笑我傻,然后打發(fā)我去寫作業(yè),于是便放棄了這個想法。那我就為母親寫一封信吧。我提起筆,看著眼前那張彩色的信紙,竟想不起一個字來。寫什么呢?媽媽,我愛你?一想到媽媽看信時的煽情畫面,我的臉竟不由自主地漲紅了。猶豫了許久,我心想“算了,還是等以后再說吧!鞭D(zhuǎn)身將信紙扔進(jìn)了垃圾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往事已成定局,再后悔也是于事無補(bǔ)。年幼的我曾以為親情是可以等待的,沒想到一等就等了許多年,以后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允許我等下去。
等啊等,歲月蹉跎,等到年老發(fā)白之時,才發(fā)現(xiàn)最美的花已經(jīng)開過了,只是年輕的時候忘了采摘。遺憾,是在等待中留下的。
天空近乎成了黑色,月亮變成了明黃色,發(fā)出幽幽的光暈。有多少人還在等待著親情,又有多少人已不能等待。
漸漸地,我的肩膀沉重了起來。媽媽的頭搭在我的肩上,睡的正香甜。我看著她眼角那細(xì)密的皺紋,不由得心酸起來。
過往的一幕幕在我腦中一一浮現(xiàn),可往事終究是往事,隨著那唱歌的臺子一起煙消云散了。
現(xiàn)在,一切應(yīng)重新開始,我再也不能等待了。我看著那黑沉沉的天空,心想,暮色過后,黎明也不遠(yuǎn)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久久凝視著媽媽幸福的睡臉,竟舍不得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