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魂
不是江南水鄉(xiāng)的青石路、雕花窗,也不是蒙古草原的白綿陽、綠草原。
車子從高樓林立的鋼鐵叢林,車來車往人來人往的大街,到漸漸明晰起來的花草樹木、低矮的瓦房,經(jīng)過像過山車一樣的土路,再到一大片一大片一眼望不盡的田野,那群山如畫、溪水如歌的鄉(xiāng)村。
那是一個錯落于大山中的村鎮(zhèn)——興寧。
在興寧的北邊,是一座接一座的大山,“一山后又一山難”也不過如此了吧。從田野間一條窄窄的小路一直走,路在腳下延伸再延伸,于是稀稀落落的房屋和簇?fù)碇木G蔭會出現(xiàn)在你眼前。
當(dāng)黑暗被黎明的最后一絲光亮推到了天角,小鎮(zhèn)開始熱鬧起來。牛鈴聲和著吆喝聲,縷縷炊煙中,鍋碗瓢盆的奏鳴曲開始演奏了。有小娃在呼朋引伴:“走哇,砍柴去嘍!”然后笑咯咯的扛著鐮刀一個接一個的竄進(jìn)了山。
這里的屋子前,總是留著一條小河,魚蝦歡暢;這里的屋子后,總是有著一片竹林,竹枝茂密。傍山而起,傍水而生。
常日里,娃子們撤了學(xué)歸來,若是有砸棕等著他們,今天一定是個什么大日子。興寧人慣用嶺東語,砸,便是壓的意思。其原料是糯米飯,可由于要在油鍋里翻炸的緣故,吃著容易上火,但仍是孩子們的最愛。
還有一項小吃,便是連我們家現(xiàn)在過年也會做的蘿卜粄。每次過年時,我們偶爾也不回老家。于是奶奶就會把蘿卜板和粘米粉混在一起,炸了吃。偶爾也會加上點香菇豬肉什么的,配上蘿卜本身的清香,一入口那種糯糯的清香就散了開來。
很久以前媽媽睡前給我講故事的時候,就和我說過,在她做月子的時候,常喝奶奶的“炒酒”。
我便問,酒也能炒的么?
當(dāng)然能啊。也就是現(xiàn)在的“雞酒”咯。媽媽笑著說,我一邊想象著雞炒酒的滋味兒,一邊央求著,媽媽,媽媽,下次讓我嘗一點兒好不好?
媽媽說,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于是就一天天過去,那一時的小心愿被歲月掩埋在歲月迷宮的某處。時至今日才又被我想起:去年回去過一趟。是給爺爺掃墓的。
于是我看到的高樓組成的鋼鐵叢林就一直是鋼鐵叢林,那群山和溪水在我看來也不再那么如畫如歌,也沒有經(jīng)過曾經(jīng)像過山車一樣的土路了。
我扭過頭和媽媽說,“媽咪,山的顏色,好像淡了呢!
媽媽愣了愣,之后回答我,“嗯。對呢。”頓了一下又說,“但是啊,山魂的顏色還在啊!眿寢尩难劬χ杏兄环N奇異的神采,投向在灰色樓房、突突冒著黑煙的煙囪后方的山巒,
一個老奶奶從曲曲折折的水泥小巷中走出來,懷里揣著冒著熱氣的鍋爐,寶貝似的吹著氣。那香氣遠(yuǎn)遠(yuǎn)地攜著野花香而來,我聞出,是雞酒味。
對啊,這一方凈土,并沒有因為開發(fā)而喪失了那種鄉(xiāng)村獨有的淳樸和香氣!
那散發(fā)著翠綠顏色的,是山魂,也是民族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