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
看落日余暉,消失在高樓那面,殘陽如血。
那年,剛跨進初中的大門,年少懵懂無知,怎知會初次面對死亡,而且,是最愛的爺爺。生命之花漸漸凋零,像是一點點消失的夕陽,在空中褪盡了色彩。
那日,天氣晴好,走在赤水橋上,一點點消化這個噩耗。抬頭看天,晚霞從未如此燦爛。思緒飄回那個同樣如此醉人的黃昏——
晚飯后,坐在爺爺床邊,看他從柜頂取下滿是灰塵的二胡,用干毛巾輕輕擦拭,爾后靜靜端詳。
繼而,略顯滄桑但依然優(yōu)美的曲調(diào)從爺爺手中流瀉出來,只是樂調(diào)中的凄傷掩飾不住。
“爺爺,這是……”話音未落。
“這是《梁!!睜敔斖O聛恚粗,我知道《梁祝》,但我卻在爺爺去世的多年后才知道這一段,叫《十八相送》。窗外落日迷人,映照著爺爺些許憂傷的神色,“孫女喜歡嗎?爺爺把二胡送你好不好?”
“爺爺很喜歡二胡呢,爺爺留著它孫女下次來聽爺爺拉,可好?”我自然是拒絕,爺爺?shù)臇|西,作為晚輩,我怎么好意思要?
“下次嗎?也許再沒有下次了!睜敔?shù)纳裆鋈幌聛恚挥型硐家廊幻髅摹?/p>
思緒回來,喧囂與我無關(guān),耳邊只剩爺爺?shù)哪蔷湓挘?/p>
“下次嗎?也許再沒有下次了!
我疑惑,難道說真有神明的存在?難道說將死的老人真能預(yù)知自己的死亡?
第二天一早,我來到爺爺?shù)募抑,圍著白色的帳子,跪了一地的,是表姐和叔們,他們的淚,止不住落下。而我卻出奇的,流不出一滴淚,有人說:極度的悲傷是流不出眼淚的,因為所有的淚,都流進了心里。
我看著爺爺安靜的躺在白色帳子里,神色安詳,我透過縫隙看他的臉,像是睡著了一般。
爺爺,孫女來看您了。
爺爺,您不是答應(yīng)孫女要拉二胡的嗎?
爺爺,您是真的睡著了嗎?
爺爺,您站起來對我笑笑,也好啊。
爺爺,您怎么可以丟下我,你最愛孫女的。
爺爺,我,舍不得您……
火葬那天,我站在門口的樹下,靜默無言。夕陽西下,二胡被當(dāng)做葬品,一齊火化,燒得嗶嗶啵啵的,像是爺爺在呼喚。
爺爺,我惟愿您冰涼的身軀在火焰中得到溫暖。
又是一個落日,可是爺爺早已隨著落日消失在了時光深處,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