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的樂趣
我不敢否認,我天生就有一種破壞的欲望,并喜歡回味每一次破壞東西之后又去修理它的樂趣。
小時候,家中有一塊常常掛在窗旁的懷表,那是爺爺買的,我沒事干的時候就望著它,看著那幾根針轉著圈兒,聽著那“嘀嘀嗒嗒”的聲音,歪著腦袋想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有一天,家里人都出去了,我取下那塊表,看了又看。我看不出個什么名堂,就準備弄開來看看,以前我看過爸爸開他的手表后蓋,是用剪刀開的。于是,我也找來剪刀,夾住后蓋,用力一擰——沒開,再一擰,不小心一滑,弄破了手指,后來性急了,不知怎的,反叫我弄開了,看了里面的零件,又去拆,等到爸爸回來時,懷表已不知被幾馬分尸了。
由于零件弄丟了不少,那表最終沒修好,我也因此挨了罵,卻并未感到傷心,也沒有難過,反而像做過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感到無比的得意。那表壞了之后,爺爺把它給了我,任我玩那里面的小齒輪,我也把它們派上了不同的用場。自此以后,每當見到新鮮的東西,我就有一種拆開來看看的欲望。每拆開一件東西,一睹真相,我就有一種滿足感。再長大了一點,上初中了,我仍然想破壞,但更想的是把本已壞了的東西修好,或者把其中的零件組裝成另外一樣東西,特別是把幾個都壞了的收音機之類的東西重新組裝成一部好的。
那時學習不緊,下了晚自習回到家,就拉開我的抽屜,擺弄那些小玩意,一直玩到三更半夜也不覺得困。常常把東西拆了,一個一個零件的檢驗,有兩個差不多的零件時,就故意破壞其中的一個,看到底有何不同。那破壞了一件東西又重新弄好的感覺就是爽,我簡直找不到比這更有趣的事了。當時我就想:“人的一生要都能在擺弄一件東西中度過就好了”。
到后來上了高中,我發(fā)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化學中要生成新的東西,就必須破壞原來的事物;生物中要研究每一結構的功能,也得先破壞。難道我從小就視之為人生樂事的破壞還與自然科學研究有關么?
于是,我開始覺得科學研究也是人生的一種樂趣。能每天坐在實驗室,跟那些試管、藥品、儀器打交道,根據自己的意愿,破壞,再組合,該是人生的最高享受了。
別人欣賞舞蹈,欣賞油畫,欣賞金庸,欣賞瓊瑤,而我卻最欣賞自己的“杰作”。
其實,破壞也是一門藝術,再生更是一門藝術,科學研究則是兩種藝術的組合,不更是一種藝術嗎?
能在欣賞這種藝術中度過自己的每一天,樂趣無窮,一生無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