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世界相擁——給小孩
孩子,你來,跟著我,到一片長滿青草的小山坡。我要牽著你的手奔跑,讓彌漫泥土氣息的微風(fēng)拂過你稚嫩的雙頰,在你耳邊輕聲呢喃春天的訊息。我要告訴你,這是它們對你這個小生命的愛,就像我對你的愛那樣,溫柔卻無形。
我想和你在草地上翻滾,打鬧,將我們的心臟緊貼大地。看你明媚的笑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滋潤我日益干涸的心田。我們要盡情地享受生命不敢有的放肆,直到我們光鮮的衣服沾滿了泥土。孩子,不要怕被責(zé)罵,那污跡不是骯臟,就像許多母親肚皮上的疤紋不叫丑陋一樣。孩子,我多么渴望你懂得,是非,黑白,善惡,很多時候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樣。你必須自己去觸摸,那“美麗”與“丑陋”背后,靠近心靈的東西。
如果可能,我想帶你走得更遠(yuǎn)。威尼斯、巴黎、希臘、哈爾施塔特,我多想讓你認(rèn)識這世界所有美的可能。我們不要拍照留戀,不必留下任何印記,只要這些風(fēng)景可以走進(jìn)你心里。孩子,你以后會明白,照片其實是一種蒼白單薄的證明,它削減了層層疊疊的內(nèi)容,無法捕捉瞬息變化的光影,疏忽了氣息和聲音,去感受生命映射在你內(nèi)心的每一個細(xì)小的體悟。所有的經(jīng)歷將在你的未來,從你的每一個動作,神態(tài)中被世人察覺。
然后,孩子,我希望你用自己的方式將這些記錄下來,用文字,繪畫,甚至音符。我不會給你報藝術(shù)輔導(dǎo)班,打著藝術(shù)的幌子沖向世俗的泥淖。但我希望你接觸它們,因為倘若這世上如果有什么能夠永恒,那必然是藝術(shù)。我多么希望你用手中的畫筆,記錄你總是澄明干凈的雙眸里看到的一切,那時,我會安靜地在一旁看書,陪著你。等你欣喜地向我炫耀你的杰作,它不必像什么,因為對外界世界的反映,每個人都不可能相同。
這些是我想給予你的,也是我對你的希望,但我斷不會為你鋪設(shè)好道路,讓你聽我的指揮。如果我因為自己的愚昧否決了你真摯的請求,也請你像我無數(shù)次原諒你那樣原諒我。因為惟有寬容,能讓你的懷抱擁住更大的天空。如果我看見你身陷窘境卻不伸出援手,請你不要以為我的愛在消逝,心在蒼老。我這么做,只是因為成長的酸甜苦辣需要你自己品嘗,相信我,它們最終都會釀成再回首時一個了然的微笑。
孩子,我在自己最好的年紀(jì),寫這封信給你,或許有些操之過急。是怕十年后再沒有芳草地供我們嬉戲嗎?我應(yīng)該只是怕,十年以后,我會忘了現(xiàn)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