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我家門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還是棗樹。
乍暖還寒,然棗樹,還是爆出了芽。
剛剛還裸露著光禿的軀干,不一會,就歇著一群翠綠的小鳥,嘰嘰喳喳,真是要了人命。
人在屋子里鐵定是坐不住的。
那人說,知道嗎,村口的棗樹開始抽芽了。
那人說,是嗎,是嗎,我家的也開了呢。
那人說,看棗去哦,看棗去哦。
在別人的話語中,我歡天喜地。
棗樹依在。
我對棗樹懷有特殊的感情。這樣的感情源于我的農(nóng)家生活。我童年最甜的記憶,是關(guān)于棗樹的。那時(shí)候,鄉(xiāng)下的院子里,都栽有幾棵棗樹。聽奶奶說,棗樹曾是村里人的救命糧。那時(shí)節(jié),鬧大饑荒,棗樹便成了村里人的主食,救了他們的命。
一進(jìn)六月,就像打翻了香水瓶子,整個(gè)村莊都染了香。一朵一朵的棗花,息在樹上,藏在葉間,像剛出窩的乳白的小鴿似的。孩子們可樂瘋了,棗花糕,棗花粥,棗花蜜,都一嘴清香。女孩子們可喜歡了,雖還是粗衣破衫地穿著,但因了那一襲花香,也變得柔媚千轉(zhuǎn)。
我家門前也長有兩棵,每到棗花開的時(shí)節(jié),妹妹和姐姐,除了在衣上別著,發(fā)上戴著,還把它藏袖子里,放書包里,甚至,把家里小貓尾巴上也給系上一朵。那些棗花開的日子,快樂也是一樹的香花開啊。
去年冬天,為了好住房,棗樹一律給削了頭?催^去,都光禿禿的一截站著,像斷臂的人,叫人心疼。我本以為它們活不久,就沒再給它們澆水,然……
春天,那些樹干頂上,卻冒出一枚一枚的綠來,團(tuán)團(tuán)的,真可愛。
現(xiàn)在,棗樹伴我已有十五六年了,原先凝脂樣的白,已漸漸染了淡黃,繼而深黃,繼而枯黃。但花香卻一點(diǎn)沒變,一推開房門就能聞到。
棗樹,它雖沒有漫天繁花般的浪漫,亦沒有瀟瀟絮雨的傷感,只獨(dú)守一方凈土,為別人帶一份清新。
我想到了北方的農(nóng)民,他們亦如這棗樹一般,傲立在泥土之間,守著半畝方田過一天。他們平凡,他們偉岸。他們辛勤勞作,為了自己?不,為了別人更好得活!
上網(wǎng)去,偶然讀到一篇關(guān)于花語的帖子。其中棗花的花語挺有意思,那花語是:忍耐。我卻以為,“忍耐”這兩個(gè)字用得不好,很勉強(qiáng),不情不愿的樣子。換成“無私”才是。無私奉獻(xiàn),我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