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綻滿友誼的鮮花
我在地淵里哭泣,黑暗無底,誰人又輕聲歌吟;我在青春中忘情,人生無題,誰人又予我潛移;我在樹梢上不語,狀似無意,誰人又靜候而聆聽。
一
我與辛打小便住在這冗長的弄堂,每天看著日之朝暮,或是鳥的鳴啼。我們每天、每天地,擦過同一處潮濕高墻間墨綠色的苔,穿過同一簇人家門前娉婷的扶桑花,行過同一條斜陽溫柔崩塌的路,不曾多想那無常的云野何時變遷。被廢棄多年的老院里,我們躺在比自己老得多的矮小皂角樹下,兒時的風揣著詩意的秋色撣落樹梢上美人的粉唇,將冷清的院子鋪成柔情的胭脂色!爸挥形覀冎肋@兒哩!鄙傩敛[著眼睛笑,那是水蔥一般的姣好的。落花似是唇瓣輕柔的一吻,頰上一陣癢,我扭了扭頭。辛自躺下后便有很多時沒吭一聲,我亟亟喚她:“辛、辛。”她背對著我,并不吭聲,我看不清她的神色。我又喚她:“辛、辛!彼龅霓D過身來,用兩只手搭成個喇叭對著我大喊:“我在、我在!”
二
四月的木棉花搖搖欲墜,卻執(zhí)拗得像是個含淚的婦人,在枝椏上唱著盼君歸來的歌。我與辛的爭執(zhí)持續(xù)了三天之久,就像一朵妖嬈而婀娜的花莫名其妙地開在了極地里的鐵樹上。我坐在小小的矮凳上,用手指輕輕摳著老樹的皮表,然后看著滿地木皮屑,感到莫名的惶恐。老院里依舊透著一股隔世般的清涼,我將臉埋在雙手間,也許再多一點點蔭庇,我便能在午后的日光下安然睡去。許是幻覺,細碎的腳步聲漸漸明顯;糜X涼涼地開口:“喂!蔽覜]抬頭。幻覺又說:“喂,叫你呢!”我終于直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抬眼望著辛。她突然神色大變,急急地指指上面,語無倫次了:“哎呀,你快閃開,那什么要掉下來了!”我茫然地抬頭。后來,我捂著發(fā)疼的額頭一邊用腳使勁蹂躪著讓我中獎的碩大的木棉花,一邊齜著牙說:“謝謝你善意的提示啊,就是晚了點。”辛幸災樂禍地笑了,卻笑得很甜,幾秒鐘后,她成為了第二個中獎的幸運兒。
那兒,我與辛一起玩耍、一起瘋狂、一起嬉笑怒罵的故居,與這個時尚的城市相比,盡管它是如此的破爛不堪,但因為有了這些鮮活的友誼,那兒,早已成了我永遠的精神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