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子

　　我木制的書桌晃明晃泛著光，隔著同樣明晃晃的，被陽光擁抱的老屋。但藏在老房子中的一間屋子，卻一如反常的黑。

　　這屋子架在我與父母的房間中，也守在樓梯道旁。而小時候這幾乎是成為我鉛灰色的記憶，興許是陽光透不進，也沒點燈。有時候我會盡可以快步走上樓梯，刷了桐油的木制樓梯總會被踩的吱吱響，仿佛也添了些陰森的氣息。理所當然地，雕欄掩著的門成了我最不想跨越的溝，但我又懷念那藤條椅上父母的懷抱來。

　　所以，我退后幾步，鼓足氣，使勁地沖了過去，邁出了黑暗，走進了光亮。說我是害怕沒有錯，小時候的思想僅是躲避，黑屋子還是黑的。

　　直到連陽光都變了，黑屋子的黑漫開來，滲進我和父母的房間，許些陰暗了�，F(xiàn)在就算讓我脫下鞋，觀察這因夢想停止流動的時間，一幅優(yōu)秀的藝術品都似乎消失不見了。

　　翠色玻璃罩的臺燈，鑲有銅邊，旁邊的一支半開的菊花淡黃了，那是在我5歲時因著某種可以被詮釋的沖動而被父親種植的，還有我們身后的藤條椅，我的父親會很樂意瞧見他，他原來喜歡在上面抽煙看古時候那些戰(zhàn)略的書籍消磨時光，可現(xiàn)在那我已近四十父親，早已習慣與守在半夜里，陪著我作業(yè)讀書，我們之間言語，少了，沉默了。談來談去也是鄰家誰新遷了的瑣事抑或是學習上的事，我想，即使是慵懶的午后陽光放在此般的夜晚，也不再那么亮了。

　　之類的事，許多。

　　赤腳走過冰涼的地板，我想，是否一切都如其般了。

　　但之后，我卻看到，我母親，在她臥室里為親戚家的孩子打毛衣，橙色的纖細手指，輕提起閃著鈍光的長針，看見了，她額前還很長的劉海將她還清亮的哞子與并不十分顯現(xiàn)的疲乏一同掩去了，我在這里是否顯得冒昧？但她還是把我拉住了，與我長談。漸漸我發(fā)現(xiàn)其實不用悄悄離開，回想起父親間或端來的茶其實也挺美味，嚼得也有一番甜頭。

　　無意間我仿佛被感染，也去學會時不時問候，倉促中也會揮手告別，忙碌中也抽空閑聊幾句。

　　跨過了那扇掩著的門。我覺的我已不再似幼時那樣怯弱了。我知道我不應該單純地跑過去，有時候我需要一個鏡子，把陽光反射進去。

　　這樣，黑屋子，不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