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底下的聘書
那張聘書擱在枕頭底下。
那個犯難的腦袋在枕頭之上。顯然他沒有睡著。
墻上的鐘已經(jīng)指到了深夜兩點。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心理素質(zhì)很好,可這聘書真的到了自己面前,是這樣的難以選擇。
那張聘書擱在枕頭底下。
他索性坐了起來,在古舊的書桌前站住,推開門窗;月光照了進來,正好照在那枕頭上。
也是月光照進房間的深夜,他思索著自己堂堂一個麻省理工大學碩士,回報祖國,搞研究,可單位僅撥出20萬元的?,設(shè)備落后,手續(xù)繁多。他思索著當年風風火火出洋留學就為報效祖國的熱情,得到的是這樣的境遇。手上拿著五家跨國公司的邀請函,只要他一回應(yīng),聘書便會接踵而來。
他思索到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何時有作為時,猶豫地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敲進了那家公司的網(wǎng)址,花了15分鐘做了僅有兩個字的回應(yīng)。
今晚月光依舊,他在發(fā)舊的藤椅上坐了下來。點燃了一支煙,煙霧裊裊升起,纏繞于他的心頭上,就像那聘書一樣,纏繞于他的心頭。走了,對他意味著飛黃騰達,名聲遠播研究大有進展;對國家意味著剛剛上馬的工程就此泡湯;對單位意味著人才的流失。
他真的難以選擇,當時的那個回應(yīng)也是那樣沉重地敲下。
那張聘書就在枕頭底下。
他隨意翻開一本書,看到了一則故事:兩個小孩一起在沙灘上拾貝殼,一個小孩總是認為手中的不夠漂亮,撿起了又扔掉;另一個則滿足于每個貝殼,認為任何一個都有完美之處;丶抑畷r前者只有可憐的幾只,后者滿載而歸。
他在月光在站了起來,他真的擔心自己成為前者,在這樣的科研環(huán)境,雖然條件艱苦,但有同事的互相團結(jié),單位的關(guān)心與問候,何況能為國家工作也是自己當初求學的初衷。還是這里好。
他沖到了床邊,抽出那張聘書,撕了個粉碎。
天亮了,他可以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