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車
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輕輕的駐足于那個安靜的岔路口,斑駁的青瓷磚上閃爍著瑩瑩森光,映照出人影幽藍的眸色,幽藍的光在人影眼底閃爍幾下,熄滅與此。
灰藍的夜車吱呀吱呀的駛來,又吱呀吱呀的駛?cè)ァ?/p>
那個模糊的人影在昏黃的燈影下,輕輕的笑了,嘴角邊漾起兩個淺淺的梨渦。
旁邊的男孩疑惑的望著人影,她自兩個月前,每晚都會在這里站兩個小時,總會望著暗影浮動的燈光,總會輕輕的笑,兩個小時,總是笑著,從不吐露只言半語。
終于,男孩鼓足勇氣開口:“你為什么總是在這里站著,卻一聲不響呢?”
人影輕輕的低頭,她的眼中暗濤洶涌,閃爍著不可捉摸的光芒:“如果你那么想知道的話,”人影的臉緩緩黑暗中,“那么恭喜你,成為除我之外第一個聽到這個‘故事’的人!
“曾經(jīng),有一個女孩,她一直是一個最最叛逆的人,她的內(nèi)心似乎已經(jīng)被黑紗包裹起來,像是一座暗塔,從沒有人可以到達那里去!
“直到,那個男孩的出現(xiàn)!痹谝慌杂^望的男孩注意到,人影的表情微微的柔和了些。
“他一直是老師眼中的好學(xué)生,家長眼中的好孩子,當然,也是學(xué)生們廣為痛恨的‘別人家孩子’。本來,女孩和他是絕對不會相交的兩條平行線?墒蔷褪且驗槟敲匆淮危麄兿嘤隽,并且從此命運就糾纏不清了!
“女孩一直喜歡佩戴一些怪異的飾物,她覺得那可以讓自己看起來與眾不同!比擞坝朴频膰@了一口氣,又繼續(xù)說了下去,“有一次,在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后,女孩遲到了,當她跌跌撞撞的沖進校門時,上課鈴便響起來了。女孩突然停下了腳步,悠悠然的走向教學(xué)樓。對了,那天的陽光有些刺眼。”
“男孩似笑非笑的望著女孩,他似乎實在不能理解為什么前一秒還跑的瘋瘋癲癲的女孩下一秒會那么悠然,當然,他是不會理解女孩所謂的‘只要上課了,早到晚到都是遲到,與其早到被批,還不如遲到被批’的奇葩思維的。”
人影突然望向面前的小男孩:“還有,男孩當然沒有遲到,他是來站崗的,專門攔截女孩這樣的遲到人群。當然,男孩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攔住女孩。”
“男孩走到女孩經(jīng)過的小道上,那里有一個亮閃閃的黑色發(fā)夾。男孩輕笑了一聲,把發(fā)夾放進了口袋里!
“女孩果不其然的被批了,她滿不在乎的走出門——因為她又被罰站了!
“男孩在回班的時候見到了她,女孩似乎根本沒有看見他似的掰著指頭,她的指甲上抹了五顏六色的指甲油,看起來亂糟糟的。男孩看著女孩,笑起來:‘嗨。’男孩當時的確是這么說的。但是女孩似乎沒有聽見似的,繼續(xù)把自己的手指頭擺出各種各樣超越人類極限的造型。”
“男孩走過去,他的側(cè)臉在陽光下看起來閃爍著光,他輕輕淺淺的笑了:‘最好不要這樣折磨自己的手指吧!缡钦f!
“這次,女孩終于抬起了頭:‘用不著你管!斎贿是那么挑釁的語氣!
“男孩又笑起來:‘別鬧啦,’他笑著說,’說話溫溫柔柔的多好!
“全校人都不知道男孩和女孩是怎么成為朋友的,只知道自那以后他們便形影不離了,女孩的成績逐漸的上升,男孩則依舊穩(wěn)坐第一寶座!
“后來,女孩的成績越來越好了,如今她的身上似乎看不到一絲當初的影子,而年紀第一也是男孩和女孩輪流坐了。”
“再后來,男孩就死了!毙∧泻傁雴枮槭裁,卻看到那個人影又張開了口:“因為男孩對女孩表白了,而女孩拒絕了。”眸光輕轉(zhuǎn),看向一邊滿臉淡定的男孩:“這時候你是不是該選擇捂住耳朵什么的?”男孩則回應(yīng)她一臉“你在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懂”的表情。
那人影輕輕的笑了,笑聲很好聽,她繼續(xù)講了下去:“當然,沒過多久女孩就后悔了,因為男孩自殺了,也因為女孩突然后悔了,后悔自己拒絕了男孩!彼斐鋈缬褡涟惆變舻氖,輕輕的點了點路燈柱:“男孩是跳樓自殺的,他走的時候,女孩也在!焙谟坝弥讣纵p輕的在路燈下照射,一邊的男孩看見了那上邊亮閃閃的指甲油:“那是一個夏日,陽光刺眼,男孩當時只是輕輕淺淺的一回頭,亦是輕輕淺淺的一笑,他從閣樓上望著女孩,突然從口袋里把發(fā)夾拿出來:‘我想,這個總不能一輩子帶在身上!
女孩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她笑起來,像男孩一樣:‘送給你啦!
男孩繼續(xù)笑著:‘我要它有什么用啊!寻l(fā)夾扔到女孩身上:‘我又不是女孩子!
女孩伸手接住,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東西一直在轉(zhuǎn)。”
“男孩笑了,他用柔和的語調(diào)對女孩說:‘以后要一直戴著它哦!Z調(diào)頓了頓:‘還有啊,以后不要抹那種花里胡哨的指甲油了,其實透明的更好看!
“這是男孩留給世界的最后一句話,對了,那個男孩叫三月,女孩叫四月!比擞拜p輕的頓步,她扭頭沖著男孩微笑:
“更巧的是,我就叫四月!
“好啦,故事講完了,我也該走了!彼脑伦叱鰩撞,又停下:“對了,這個送你吧。”她抹著透明指甲油的手指向后扔出一個東西,男孩接住,是一個木質(zhì)發(fā)夾。
四月向前一步一步的走著,她走的那樣快,似乎超越了光速,回到那次在校門口撞到男孩的日子,她嘴角揚起一個笑容:“喂,你好。”
男孩亦是回她一個輕輕淺淺的微笑:“我不叫喂,叫三月!
四月在布滿雨水的灰白色地面上走著,一輛灰藍色的夜車吱吱呀呀的駛過,那扇破舊的門在四月面前展開,里面是夏天的午后,男孩只看見,里面陽光有些刺眼。
四月登上了夜車,沒有回頭,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夜車消失在路的盡頭,消失在夏日午后。
男孩輕輕把女孩送他的發(fā)夾翻過來,那上面依舊是輕輕淺淺的斜體英文,宛若一聲清淺的嘆息:apr。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