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色的雪天——讀柳營《樹鬼》
一、通往雪天
一開始是那個句子撥動了我的心弦。一絲一絲，心靈上的音符被拉長；一縷一縷，開始落雪。
“一場虛構(gòu)的雪，看起來孤獨(dú)寂靜，卻有無限繁盛起伏隱藏其中。”
這其實(shí)是后記中的一個句子。后記的最后一個句子。在一本書的最后一頁。
不經(jīng)意被我翻到，致命地愛上，開始了通往藍(lán)色雪天的旅程。
二、深色雪藍(lán)
《樹鬼》中有痛苦。痛苦是雪藍(lán)色的。
是深色的雪藍(lán)。是尖叫著的，未知的雪藍(lán)。
毆打的聲音。
阿布的記憶中父親總是毆打他。莫名其妙的。不知為何被毆打。她心中充滿恐懼與不安。
大水奶奶的鞋墊丟了，父親就毆打她；與男生在一起玩，父親就毆打她。
不斷地毆打。
長大后，阿布開始了自己的追問。
“阿布問父親：童年時為何要?dú)蛭�，不斷地毆打�?rdquo;
“父親說：我忘記了。”
傷口撕裂。
是什么東西，像藤蔓般包裹住內(nèi)心。憂傷為何徘徊不去。
她將父親的名字寫在紙上做成紙船，讓其順流而下。再用石塊砸沉。
砸沉。
痛苦很堅(jiān)硬，卡在阿布的心口，像深深的雪藍(lán)色。
三、淺色雪藍(lán)
《樹鬼》中有愛情。愛情是雪藍(lán)色的。
是淺色的雪藍(lán)。是明亮、歡快的雪藍(lán)。
阿布愛上了林。
阿布愛上了她父親的朋友。
這場或許不該的愛戀，在阿布紛擾著沉默著的記憶中，飛揚(yáng)滿了明快的樂音。
她，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偶然重逢了他；她，讓他教她拍照。
于是，愛上。
獨(dú)特的愛的形式。
小說中有一個“夜翼”的傳說，說“人沉重的肉身中，在某個深處，藏著肉眼看不見的夜翼”。“它平時不會出現(xiàn)，只有在最純凈的月夜，憑借最純潔的月光的浮力，才能進(jìn)行緩慢的飛行”。
阿布相信這個傳說。
其實(shí)愛就是阿布的夜翼。淺淺的雪藍(lán)色，讓阿布飛翔。
四、過往的年月，是一場雪
《樹鬼》薄薄兩百頁，讀來卻厚重。
中國的古典美，以短寫長。
像一小片雪花的落下，冰晶中是整個冬天。是所有所有的晶瑩與呼嘯。
都是夢。是恍惚。
《樹鬼》是關(guān)于記憶的書，故事中的所有夢境，所有恍惚，都與記憶有關(guān)。
是記憶將雪花放大，讓短小的故事深不可測。
阿布時常走在回憶中，聽雪花落下，冰塊破裂。
很美。
阿布的整一片的記憶，她的整一段的過往的年月，是一場藏滿了所有雪花的大雪。
完整。唯美。
色彩參差不齊。繁盛起伏得錯落有致。
就是這樣一場大雪，收容了阿布的痛與追求。收容了阿布的小說，收容了阿布的布衣巷，收容了阿布的紋身，收容了阿布所愛的林拍下的照片。收容了阿布全部的全部。這是阿布的生命，讓阿布不斷回憶。
讓我用作者的一段話來結(jié)束全文吧，讓一切蒼老一切憂傷都回到那一場大雪：
“那個地方整個冬天地上都有雪，雪就是那里的陽光。無論白天黑夜，都雪亮雪亮的。”
那個地方，就是阿布存在過的地方。靈魂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