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杜若宣
溫暖的空氣籠罩著土地，柔嫩的草尖忍不住，便伸展了腰身，享受著滋潤。光禿禿的樹干眨眼間也發(fā)出了綠色的訊號。天空像是被颶風(fēng)吹了一整夜，干凈的沒有一朵云。只剩下純粹的藍(lán)，張狂的渲染在頭頂，向不經(jīng)意間打翻的墨水瓶……千絲萬縷地暈開。
隨著一道令人愉悅的下課鈴聲響起，我便迫不及待地隨著人流一起擁出了校門，準(zhǔn)備享受那校外的“美味大餐”。說是“美味大餐”，可仔細(xì)一想，無非是價格翻了倍，其他的又有什么值得向往呢？來來回回地逛著這一圈繞著學(xué)校的街，三心二意了好久，終于還是在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館定坐。摸摸自己口袋里還算充裕的零錢，再想想自己那張貪得無厭的嘴，仔細(xì)盤算了一番：“八元錢吃飯，六元錢買奶茶，一天吃兩頓……”再看看手中的零錢，頓時有些后悔，“為什么就不能好好在學(xué)校吃飯呢？人總是這般奇怪。”
忽然，一陣音樂聲傳進(jìn)我的耳朵，抬起頭一望，是兩個老乞丐在吹笙。不知道為什么，每次見到這種場面，內(nèi)心就很煩躁，而且是由衷地嫌棄，……
當(dāng)我走回學(xué)校時，看見一群學(xué)生在校門對面圍了個圈，我踮腳一看，是一個年輕小伙子，抱著一把古典木吉他彈唱著當(dāng)下流行的歌曲，雖然談不上風(fēng)度，更談不上技藝高超，可周圍的男女同學(xué)都投去崇拜的眼光，不一會，放在他旁邊的口袋里就堆滿了錢，散在口袋邊緣的也到處都是，男子的臉上出現(xiàn)了得意的神情。忽然，我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多么熟悉的場景，如夢初醒，這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在他瞥嘴一笑的時候，他的歌聲流暢地貫穿在我耳畔，可在心中卻只有兩個字“假唱”，我就這樣不屑地調(diào)頭擠出人群。在這時，那不一樣的樂聲又傳進(jìn)我的耳畔，是剛才那對老乞丐夫妻，站在人群之外吹著那支斑駁的笙，這聲響和剛才的獨唱聲混淆在一起，顯得突兀，卻又引人入勝。老人雙目緊閉，卻憑自己的記憶在笙上面的小孔處按出一段段篇章，雖然松弛的皮膚和稀疏的頭發(fā)使老人看起來瘦弱不堪，可他吹笙時那自信的神情和他挺直的腰板，使人興奮。站在他旁邊的或許是他的老伴吧，眼里模糊的淚光透著無助與心酸，手里端著一個最古老的瓷水杯，里面零星地放著些硬幣和塊票，和剛才那滿滿一口袋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看看一旁的人山人海，再看看這對孤獨的老夫妻。“到底什么樣的人才應(yīng)該得到幫助？”幾分鐘前自己還對這夫妻的臟手、臟衣服感到嫌惡，可現(xiàn)在我錯了。我將本來打算給“假唱男”的零錢塞到了那殘損的瓷杯中，一聲微弱的“謝謝你”，讓我徹底變成了吸滿水的海綿，輕輕一捏便可以溢出淚花。也許這種感覺就叫做“惻隱之心”的跳動吧。
我捏緊了手中的紙杯，結(jié)束了這一杯夏日暢飲，也暗中笑話那個浪費揮霍的自己。悄悄轉(zhuǎn)過頭去，人群似乎注意到了這對夫妻，開始陸續(xù)有人向他們伸出援助之手，看到這兒，我由衷地替他們感到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天空露出哲人眸子般的湛藍(lán)，注視著這林蔭下的一次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