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電影影評_電影霸王別姬的評價
《霸王別姬》電影敘述著一個唱戲人悲苦的一生,下面是第一范文網小編給大家整理的霸王別姬電影影評,希望能幫到大家!
霸王別姬電影影評1
李碧華名作《霸王別姬》,我沒看過原著,只看了電影。之前東鱗西爪地聽人講過這故事,略有了解。又在電視里瞥到幾眼片段。一直耿耿于懷。為了表示對這部向往已久的好片子的尊重,破天荒地買了正版影碟。然后在一個冬夜裹著棉被捧著紅茶看完。
如一切李氏作品,于滄桑倒轉歲月輪回的幻麗之外,片中愛恨刻骨,人物鮮明,似欲乍生生活在眼前。張豐毅的小樓自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剛了,張國榮的蝶衣卻是令人心髓俱碎的柔。紅氍毹上,霸王別姬,剛柔相濟,俠骨柔情,怕不迷得多少女子,萬劫不復?阿彌陀佛。
看完之后我獨自窩在暖熱的黑暗里沉迷。思想依然深陷,一波一波巨大沖擊劇撼,乍夢乍醒。正是又一次不巧路過高人居處,被那高空墜物,當頭砸倒,腦震蕩又不知要若干天。但于如此劇烈震撼之中,好色之徒如我仍有余暇將片中男子拿來一個個在腦中過濾,陡然發(fā)現(xiàn),最后剩在心坎上,滴溜溜一顆夜明珠,可不是霸王,也不是蝶衣,而是袁四爺。
——對,就是那個由葛優(yōu)扮演的有些獐頭鼠目一笑露出兩顆大門牙的津津垂涎于男旦蝶衣最后遭人民政權鎮(zhèn)壓的反動戲霸袁世卿,袁四爺。
且莫認為我是窮極生瘋一心想著要當反動會道門頭子的小老婆。領導說,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待我細細將四爺?shù)闹T般好處,一一道來。
袁四爺首次出場,是在小樓蝶衣一折滿堂彩的《別姬》演出之后。那時節(jié)霸王虞姬,正是月朗花香,溶溶脈脈,鏡里雙雙望定,更不知戲外別有天地。
四爺便在此時闖入這二人世界。亮相先是“一點薄禮”。蝴蝶盒子里白晃晃全套珍珠鉆石頭面。好。有錢人捧戲子,揮金如土,也是常情。不過見得一份豪奢氣魄。正如戲院經理所說:“都說當年太后老佛爺,她老人家賞戲,有這樣的手面嗎?——沒有吧!”
四爺是沖著蝶衣來的。目的很明確,并不遮遮掩掩。但蝶衣眼里沒有他。“舍下小坐”的要求,先是小樓的生硬,再是蝶衣的委屈,兩次被拒。四爺是經場面的人,這一小場戲里頭,自己是個惹厭的反角,當然心明眼亮。當下脫帽躬身,彬彬而退。更無半句廢話。他沒有當場暴跳,并不奇怪——這點涵養(yǎng)總還是有的,不然也混不到這份兒上。稀罕的是那份從容里頭自有一種篤定,拿準了那只蝶,飛不走。并無老謀深算的陰險。只是一種淡然卻堅定的自信。或許他相信除了錢,自己亦有其他,值得一個人被擄獲。
這一小場中,霸王與戲霸,五七步之爭第一次埋下伏筆。
他不焦,不燥,不餒。由此我相信他并不是只知最后到手的一剎肉體之歡,那“皮膚濫淫的蠢物”。他亦懂得享受追求過程中的種種坎坷苦樂,不為人道的細膩感受。
過程就是結局。除了求愛,求歡,于這漫長曲折的人生,四爺當亦比他人獲得更多過程中的印象與滋味。
霸王別姬電影影評2
在這部電影中,比較突出的人物關系便是程蝶衣與段小樓之間的復雜的情感線路。從情節(jié)的角度看,人們往往將程蝶衣對段小樓的情感視為同性戀。在我看來,這種愛的成分不僅僅是愛情,而是一種基于兄弟手足情、受其童年經歷和《霸王別姬》這出戲影響而發(fā)生的移情的表現(xiàn)。
首先,對童年的程蝶衣而言,母親的妓女身份和狠心拋棄,戲園的嚴厲規(guī)矩和暴力懲罰,小師兄弟們的冷嘲熱諷和排擠欺生,都使他產生一種嚴重的缺失感。當時,大師兄段小樓的關懷愛護是他得以填補這缺失的唯一良藥和寄托。當小樓為了蝶衣在冬夜的雪地里跪著受罰,蝶衣隔著窗子心疼地看著他。等小樓回來后,蝶衣自己光著身子,卻把被子給凍成了“雪人”的小樓裹上。接著,兩人依偎在一起睡覺時,蝶衣緊緊地摟著小樓,仿佛怕失去了他。從這一細節(jié)可知,童年的段程二人積累了深厚的情誼。然而,段對程的感情只是手足情意,而程對段的感情中卻流露出深深的依賴,并且超越了兄弟的親情。
片中蝶衣性格的纖細、所處的弱勢以及虞姬的角色賦予似乎注定了他女性化的形象!端挤病分心且痪溆肋h說錯的念白:“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就表現(xiàn)了蝶衣對于女性的傾向與渴望。特別是出演《霸王別姬》之后,他對這出戲也有了更深層次的依賴,陷入了完全投入、人戲不分的狀態(tài)。我們將其認定為邊緣性人格障礙。這里我想試著分析一下蝶衣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對性別的模糊:
片子開始時,母親把蝶衣送去學戲,由于蝶衣手指畸形(六指),師傅不肯接收。天寒地凍中,蝶衣怯聲聲地告訴母親:“娘,水都凍冰了”。然而母親不為所動,拿著菜刀剁下了那個多余的指頭,把他獨自扔在戲班。這處“切指”的情節(jié)不僅是對小蝶衣身體的傷害,或許他潛意識里就產生了類似“被閹割”的一種被侮辱的感受,這種缺失總讓他感覺有自己異于其他男孩子。
蝶衣在社會化的初期受到了身為妓女的母親和虞姬這兩個女人的重要影響。蝶衣有著對母親深厚的俄狄浦斯情結,然而母親卑賤的妓女身份和狠心拋棄使他產生了對母親的恨意,在這種缺失下,他希望自己能夠做一個像母親一樣漂亮、但卻高貴、忠貞、從一而終、不離不棄的完美的女性角色。而恰恰此時,虞姬走入了他的生活,虞姬正是的他希望成為的完美女人的象征。成為虞姬的欲望,使他在舞臺上形成了“易性癖”。于是,每一個舉手投足間,他都表現(xiàn)出對霸王(段小樓)愈來愈深的依賴,希望以唱一輩子戲來實現(xiàn)。不僅如此,蝶衣的這種女性傾向還表現(xiàn)為一種母性,比如他撿來小四,執(zhí)意收養(yǎng)。并希望小四能成為他戲劇生命的延續(xù)。
成名之后,老太監(jiān)張公公對少年蝶衣的性侵害,造成了他的創(chuàng)傷心理,這也是他性別意識混亂的一方面促因。
此外,我們可以分別分析一下楚霸王與虞姬、段小樓與程蝶衣的角色關系:虞姬最終揮劍自刎,離霸王而去,現(xiàn)實生活中,程蝶衣也總要面對與段小樓分離的失望中。每一次出演《霸王別姬》,其實都是程蝶衣所經歷的一種“重復”。只有在舞臺上,霸王段小樓才是屬于他一個人的,他才能享受到這種禁忌的占有欲。而隨著虞姬的死去,他又要在欲望破滅后承受痛苦。每一次四面楚歌的絕唱,都是他脫離現(xiàn)實的享受和面對現(xiàn)實的承受的過程。包括后來,當他不再與段小樓同唱《霸王別姬》,他整日沉迷于吸毒,這不僅體現(xiàn)了他失去“霸王”的崩潰,吞云吐霧的幻境也是他 “重復” 的癥狀。由此,我們可以看到一種移情的表現(xiàn)。蝶衣對小樓的感情其實是由《霸王別姬》故事產生的移情,確切地說,是虞姬對霸王的感情的移情。
最后,談談蝶衣與菊仙的關系。菊仙是段小樓的女人。從一開始蝶衣對菊仙就充滿了敵意與嫉妒,因為她搶走了蝶衣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蝶衣對菊仙的態(tài)度,也是一種移情,基于母親的移情。菊仙有著蝶衣的母親的的眾多特性:女性、美貌、潑辣、出身都是妓女,并且都曾給自己帶來“缺失”。 蝶衣把對于母親的矛盾的感情轉移到菊仙身上:對其女性性別的嫉妒、對其妓女身份的鄙視、對其所造成傷害的怨恨……然而,還有一種對母愛的渴望與依戀,特別是當?shù)聼煱a發(fā)作,痛苦不能自持。他被小樓捆起,陷入昏迷狀態(tài)。此時,他身體一陣陣發(fā)冷,觸動了天寒地凍的記憶,面對菊仙,他出現(xiàn)幻覺,仿佛又回到了幼年,一聲聲,哀哀地說:“娘,水都凍冰了”。這也激起菊仙的母愛的移情,她將他用衣服一件又一件裹上,抱在懷中,仿佛他是自己曾經失去的那個孩子。
時代的動蕩使得菊仙和蝶衣都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與現(xiàn)實的菊仙不同,程蝶衣一生都渴望活在幻想世界里。然而,兩人都在死亡這件事上自己做了主——上演了虞姬的悲劇,告別霸王,從一而終。
經歷了那么多輝煌與動蕩,得到,失去,又得到。程蝶衣終于最后上演一場真正的《霸王別姬》,結束了他的欲望與失望的重復,或者應該說,徹底滿足了他成為虞姬的愿望。
霸王別姬電影影評3
《霸王別姬》是1993年拍攝的一部優(yōu)秀電影,曾經看過,但所見不多。
最近有時間想要重新翻看以前的一些經典電影,《霸王別姬》似乎是必不可少的一部。
霸王別姬的故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在百度上搜索到這樣的解釋:“霸王別姬”的故事,反映的是虞姬和項羽感天動地的愛情;楚霸王英雄末路,虞姬自刎殉情。這悲情一瞬,已定格在中國文學的字里行間,定格在中國戲曲的舞臺上,成為中國古典愛情中最經典、最蕩氣回腸的燦爛傳奇。
再看張國榮、鞏俐、張豐毅主演的《霸王別姬》,對項羽和虞姬之間的對白印象深刻。
項王:“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從一而終,千古絕唱。虞姬這一刎,終于成就了一個神話。
電影《霸王別姬》以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為主線,張豐毅主演的段小樓和鞏俐主演的菊仙都成為了陪襯,電影詮釋了一個戲子的一生,一生為戲,最終為戲而殉。蝶衣自小來到京劇班,受盡責罰打罵,學得了一身唱功。也可能是天性中的文靜柔弱,師傅要他表演的就是男扮女裝,唱的就是旦角。少年時的蝶衣總是完成不了自己的角色轉換,唱戲時那句“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他是無論如何也唱不正確,總是要唱為“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為此多次遭到責打。段小樓自小就對他呵護有加,二個人從兒時起就培養(yǎng)了深厚的兄弟情誼,結果就連小樓也看不過去,對他的不入戲動了武。終于蝶衣清楚地唱對了:“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但可怕的是,他把自己真的唱成了女兒心,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已經是人生如戲了,他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女兒身,在《霸王別姬》中唱的是虞姬,在生活中仿佛也是虞姬了。所以他要自個成全自個,從一而終,在戲臺上對楚霸王從一而終,在生活中對扮演楚霸王的段小樓依然要從一而終。
所以,他不能容忍段小樓脫下戲衣之后,就不再是楚霸王了,而只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他會逛妓院,會娶媳婦,完全展現(xiàn)著一個生活中真實的人性。在蝶衣受到日本鬼子欺負時,他會挺身而出,打抱不平,表現(xiàn)著一個人的勇敢正義;在無法抵抗世俗壓力之時,他又會出賣蝶衣,甚至背棄自己的妻子,表現(xiàn)著一個人的卑鄙自私。段小樓能分得清臺上是唱戲,臺下是做人,在生活中他有著人性本善的一面,也有著人性本惡的一面。他很清楚,扮演楚霸王只是他的職業(yè),是他謀生的一種方式,在生活中他不是楚霸王,也不會有人把他當作楚霸王,除了一起唱《霸王別姬》的程蝶衣。
問題是,蝶衣就是一個戲迷,更是一個戲癡。他永遠也走不出虞姬的影子,而且就是要把小樓當做楚霸王,當作他從一而終的楚霸王。他無法忍受小樓去逛妓院,與頭牌名妓菊仙小姐結婚,他甚至認為是菊仙毀了段小樓的楚霸王氣魄,讓他在生活中淪落為黃天霸。蝶衣認為他和小樓之間臺上臺下演的是楚霸王和虞姬的戲,而菊仙和小樓在生活中演的是黃天霸和妓女的戲,他不會那么演,他不屑那么演,他不可能那么演。
他生命中所有的痛苦和磨難,其實都是源自于他的心。他走不出自己的女兒心,永遠認為“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身。”在生活中處處碰壁,不能享有正常男人的生活。更因為他在舞臺上俊俏的女兒身扮相,讓老太監(jiān)和袁四爺這樣變態(tài)的男人對他的身心造成更大的傷害,讓他更是無法看清楚自己的男兒身。
最后,當他看到段小樓為了保護自己而揭發(fā)他的歷史,甚至背棄自己的妻子,他徹底地絕望了,是對人性徹底的絕望。他認為連楚霸王都英雄氣短了,他還能怎樣?他也要揭發(fā),要揭發(fā)段小樓娶了一個頭牌妓女,他要看著這個女人被批斗被傷害。最終菊仙送回了蝶衣贈給小樓的那把寶劍,對小樓的背棄傷心欲絕,選擇了上吊結束生命。其實作為一個女人,菊仙非常理解蝶衣對小樓的執(zhí)著情感。
《霸王別姬》電影敘述著一個唱戲人悲苦的一生,蝶衣自小被做妓女的媽媽送到京劇班學習唱戲,吃盡了苦頭最終唱成了角兒,他為清朝皇宮大太監(jiān)唱過戲,為日本人唱過戲。他在民國時期唱戲,在解放時期唱戲。他唱戲只管唱戲,只要懂戲他就唱給人聽,完全不理會時代的變遷和社會的進步,他只是活在自己個人的小圈子里。
電影的最后,蝶衣和小樓歷經了人生風雨,重新走到了一起,又在戲臺上同唱《霸王別姬》這場戲。當?shù)鲁昴蔷?ldquo;又不是女嬌娥。”仿佛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男兒身,才從戲里真正地走出來?墒峭砹,一切都太晚了,人生已經走完了大半。最終,蝶衣拔出楚霸王的寶劍,不是假的,不是演戲,而是真的選擇了自刎殉情,殉了他心中幾十年的情,還是走不出《霸王別姬》這出戲。
人們常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人生本就是一場戲,而蝶衣是戲中再唱戲,始終找不到真正的自己,最終還是為戲殉了情。
巧合的是,張國榮作為演員,真實而深刻地詮釋了這一角色,可以說在《霸王別姬》這部戲里,張國榮演得非常到位,角色的拿捏和把握都恰如其分。而生活中的張國榮,也是在愚人節(jié)那一天自殺而亡,他也有著同性戀的傾向。真正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
想起李開復說過的一句話,人生如戲,演戲的時候要認真,看戲的時候就別太認真了。
我理解有二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是說自己能把握的只有自己,環(huán)境和機遇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那就做好自己,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做最好的自己。另一方面是說對待別人的對與錯,也不必太認真,要寬容理解別人,其實最終也是寬容理解自己。
《霸王別姬》只是一出戲,《霸王別姬》也只是一部電影。
我們卻從中悟出了很多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真諦。
霸王別姬電影影評4
必須承認,在看這部電影之前,對國產電影有種本能的偏見,認為就是拍不過人家的大導演,拍不出人家的大手筆。當然,其實這是謬論,F(xiàn)在不用誰站出來批判一下我的這種情節(jié),我自己也會毫不客氣的承認。
從前對張國榮一直都沒有感覺,可在[霸王別姬]里,每每看到他,都會有心靈為之一顫的感覺。那種沒落貴族的高雅氣質,那種哀怨而驕傲的眼神,那種輕柔又充滿感情的動作,無一不讓人心牽程蝶衣的所有一切。他的情感,他的心情,他愛的人與他妒忌的人。
其實蝶衣是個單純的人。被師傅逼著從小唱坤角。但每次都會說“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他是為了小石頭,為了那個一直照顧他、關愛他的大師哥、后來的霸王段小樓而留了下來,心甘情愿的在后來唱: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他并不知道,在那以后,他所有的心情與情感就輕輕的在這句話里被顛覆了。
從此,小豆子成為了程蝶衣;或者,更確切地說,只是成為 “虞姬”,雖然他也演“貴妃醉酒”,扮“牡丹亭”,但他的心愿,只是與他的霸王呆在一起唱一輩子的戲,做到師傅昔日里說的那般,“從一而終”。但就如段小樓所說,他忘記了,戲與人生本是兩碼事,他偏要將戲中全部的思想與情感傾倒進生活,如此固守,執(zhí)迷不悔。
直到菊仙的出現(xiàn),直到這個名妓搶去了他的“霸王”。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所有人恭賀著段小樓能與菊仙定親而程蝶衣突然打開房門安靜的出現(xiàn)在熱鬧的人群中時,心里會生出深深的遺憾與傷感。我想我是被蝶衣單純的執(zhí)著所感動,以至于始終對處在這場糾葛中的最大受傷者抱有同情與遺憾。
除了段小樓,京劇就該是他最難割舍的東西了。其實人戲不分倒也正能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他對戲的癡迷。他為日本人唱戲,開始僅僅是為了營救段小樓,但青木對京劇的尊重與喜愛又令他不自禁的感到寬慰。相較之下,段小樓、小四所代表的所謂“勞動人民”反顯出一種可笑的愚昧。
相對于蝶衣,菊仙要幸運得多,也不幸得多。她得到了段小樓的愛,卻也經受了他的背信棄義。對于蝶衣,她內心始終復雜:既反感他人戲不分地迷戀自己的丈夫,又輕視他耍盡手腕要與段小樓在一起。作為女人,她在身為名妓時就渴望從良,有種要保護自己家庭的本能。她認為一切的不祥都緣于蝶衣,所以曾強烈要求丈夫與他分開;但她膽色過人,同樣心地寬厚,心疼被毒癮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蝶衣,憐惜無法上臺演繹“虞姬”的蝶衣,甚至在丈夫揭發(fā)蝶衣時也予以喝止。在她生命的盡頭時刻, 只是澹然的將蝶衣送給小樓的劍放還給揭發(fā)了她的蝶衣,然后轉身,回頭,輕輕一笑,無奈傷感卻無限寬容。這個八面玲瓏的女子被自己深愛并深信的丈夫推向深淵,卻沒有再去害任何人。堅強,孤獨,又那么驕傲。
可笑的是被他們兩個同時迷戀的“霸王”。迷戀是什么?那是包含了太多純粹與傷感的東西。摯愛,信任,無悔,崇拜,是一種深陷其中欲罷不能也不愿的盲目情感。但整個悲劇的最深邃最慘烈之處,正在于這種迷戀所遭受的徹底的毀滅性打擊。兩個人共同的偶像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幾乎沒有猶豫就作出了決斷——背叛。而對象就是他深愛的妻與深信的師弟。
直到最后。歷經種種磨難后的蝶衣與段小樓重新站在了舞臺上。二人再度合作起那場見證了他們全部甜酸苦辣全部心情故事的“霸王別姬”。當段小樓忽然的唱出“我本是男兒郎”時,蝶衣那么自然的接口:又不是女嬌娥。段小樓只是說,錯了,又錯了。蝶衣于是在那刻恍然的醒悟:一直沉溺在戲中多年的情感原來只是“錯了,又錯了”。他終于沒有選擇,坦然地拔劍,在那把見證了他們師兄弟從頭至尾全部故事的劍下倒地。那樣平靜,波瀾不驚。最終,他在清醒里背叛了自己的情感;也或者,他已經做到了“從一而終”。只因,他是以“小豆子”的身份出現(xiàn)在師兄面前,也以恢復了的“小豆子”的身份死在師兄的腳邊。
兩個固守于愛、固守于信仰的人,一個以死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一個以死回復了最初的自己,只剩下那個曾經叱咤江湖的“霸王”站在那里。一個人在舞臺中央。那么寂寞。
霸王別姬電影影評5
《霸王別姬》的電影按照原著的角度來看,主要修改了四個地方。
一是幼年的小豆子負氣將母親留下的大衣燒掉了,原著中并沒有這個故事。
二是添加了背《思凡》背錯的時候小石頭用煙斗撬小豆子嘴的場景,原著中同樣沒有這個故事。
三是文革時火中救劍的人改成了菊仙,而不是程蝶衣自己。
四是結局時程蝶衣自刎,而原著是他清醒了過來過上了正常人生,用了四個字“戲演完了”。
粗粗就這四件事來看,其實除了第四條以外,都不過是電影中的小插曲,不值一提;原著派的人也許會更加覺得這些修改和添加都是莫名其妙的。然而,如果能夠入戲去深入裁量人物內心,我認為這四處修改都是具有高度價值的地方。按照原著去處理不會有誤,但修改之后更顯得劇本有所升華,或許原著迷會認為是自HIGH,但我依舊認為是可取而可信的。
細說起來如下:
一,焚衣一事,我想是為了凸顯男兒氣盛。當年小豆子雖然外表陰柔,但內地里依舊是個男兒。窯子里的孩子懂事早,知道媽是妓女,給小孩一說說得惱了,卻又無力斗爭,只得以焚衣表現(xiàn)一點最后的反抗。少年時代惱羞成怒的行為不少男生都曾有過。
并且要連著看接下來的劇情:小石頭進來了,發(fā)覺這新來的小孩在燒衣服,心中已然明白幾分,問“你們是不是欺負他來著?”,而后又邀他同自己一起睡。這也是小石頭和小豆子第一次的接觸,恐怕也是小石頭第一次在小豆子心中留下好感吧。
二,煙斗撬嘴的確很殘酷,但理由同上,也可以看做是小石頭的少年氣盛,惱羞成怒,恨鐵不成鋼。大好的人生出頭機會,眼看著就給師弟毀在節(jié)骨碌眼上了,你說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氣急的時候只能想到啥干啥。好吧,你嘴賤,我就弄你嘴吧!——然而他沒有料到的是,那一弄,雖然讓小豆子接下來把話說圓了,但卻把小豆子的某個開關打開了。他的師弟在受虐之后,不覺間已經自認為是師妹了。
再者就畫面上來看,為何要使用煙袋撬嘴?因為事后那一抹鮮血從那嘴角順著白凈臉頰往下淌時,我和那爺都看癡了……那絲凄涼的受虐之后的美啊~~除了風華絕代,真的沒有別的可說的了。
所以說電影和小說本來也是不同的東西,電影要交代故事,但也要交代畫面,一定要區(qū)分對待。
三,火中寶劍這一段,我認為改編是極其成功的。那把劍是什么東西?是小豆子自小許給小石頭的定情物,是蝶衣某種程度上出賣了自己靈魂,自甘墮落之后才換來的東西。第一次將寶劍送給小樓,便是在段小樓結婚的那一晚上,當著菊仙的面,段小樓卻不認得那是當初自己相中的寶劍。菊仙雖也不知其來歷,但親眼目睹,深知此物寶貴,在拜訪袁四爺?shù)臅r候,更是了解了這把寶劍的貴重。嚴格來說,那寶劍就等同于小樓和蝶衣之間的最深沉最不可動搖的感情的信物,或者說就是程蝶衣靈魂里面最后的救贖。如果劍毀了,那人也就完了。
再者,菊仙和蝶衣雖然關系不佳,但之前蝶衣戒煙那段時,昏迷之中對娘的哭喊,還有一些更多的細節(jié)都可以看出,菊仙那個時候已經能夠理解蝶衣的感情了。焚劍那時,小樓揭發(fā)了蝶衣,已經是火上澆油,若那最后的一縷聯(lián)系——寶劍——也遭到焚毀,那蝶衣絕對會徹底崩潰,而導致他崩潰的段小樓在未來恐怕也一輩子都不得安寧。千鈞一發(fā)之刻,菊仙撲向火堆救劍,抱著的是保護自己男人的心情,還有對那個愛著自己男人的男人的異樣的理解和極致的同情。
有趣的是,接下來程蝶衣目睹這事,卻真的開始狂亂了,因為瘋魔了的他,不得不面對這個現(xiàn)實——那個自己愛著的男人把劍丟入火中,而那個自己恨的女人卻把劍救了出來。這一錯亂使得他從另一個角度崩潰了,所以他才會喃喃地說:騙我,你們都騙我,然后開始滿嘴胡言,將一切壓抑在心底的話都宣泄了出來,而這時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這一段拍的是極妙,把人性的復雜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本應是保護虞姬的霸王段小樓為了自保不惜拋棄感情;本應是第三者的正室菊仙成了小妾的保護者(其實應該倒過來);本應是受害者的程蝶衣成了加害者……如果按照原著,是程蝶衣自己火中救劍,那便脫離了這醍醐感,完全是另一種味道了。
四,自刎是一個不錯的結局。既然前面“不瘋魔不成活”是對程蝶衣的唯一寫照,說成白話,就是人生入戲,那么這個結局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在劇中的最后,段小樓逗他似的讓他又背《思凡》,蝶衣聽到“我本是男兒身”的時候,整個人愣住,因為那個時候他終于從夢里清醒了過來,認識到了自己是個男人,自己不是虞姬,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他在那個時候才終于從戲臺上脫離了。然而那清醒,只持續(xù)了短短的數(shù)秒。不知是出于對不堪回首的人生的逃避,還是對戲割舍不下的懷念,他最后還是選擇了重返舞臺,將這出戲轟轟烈烈地演完,為這戲夢人生畫上一個合適的句號。
我認為這兩者是等價的:程蝶衣的逃避現(xiàn)實,是建立在得不到段小樓的愛,還有隱約能意識到這愛情是錯誤的這一基礎上的。而后他一錯再錯,與袁四爺交往,沒命地抽大煙,拒絕菊仙的一切好意,拒絕替自己給日本人唱戲這一事實進行辯護,仿佛隨時都能看到一種自甘墮落和意圖自戕的情緒——這是一種對現(xiàn)實的逃避——而正是這逃避使得他在藝術上得到了升華,將戲認定是他的人生,最終達到了入化的境界。當演戲已經無法和現(xiàn)實分開的時候,戲臺上的演員便獲得了角色的一切靈魂,而戲的結局也將是現(xiàn)實的結局。
若要按照原著的來,反而是作賤了這一偉大的靈魂。何必什么事情都要回歸現(xiàn)實呢?活在夢里,不一樣也是一種幸福?
值得玩味的是最后一句,為什么段小樓要叫他“小豆子”呢?個人覺得,也許是那時段小樓受的打擊過大,瞬間他的意識回到了少年時期……這是否代表另一種從戲臺人生的解脫?即是最終程度的返璞歸真?不得而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