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fēng)吹過的夏天
記憶中童年的夏天,仿佛總有甜甜的微風(fēng)吹過。于是,無論是花朵、石頭、蟲兒,還是其他一些生靈,都像是從童話里走出來的一樣,那么純凈而神秘,那么夢幻而美好。
初夏的庭院里,那株盛開的梔子花下,站著一個眼淚潸潸的我,旁邊的瑩姐姐正拿著一簇梔子花逗我。我端詳著瑩姐姐手上的梔子花,五朵都差不多大小,花瓣潔白,花蕊的顏色略深些,像是一只只美麗的眼淚,清純、潔凈、真誠、友好。姐姐見我喜歡,就將它們送給了我。奶奶見了,以為是我自己摘的。就說:”哎呀,你摘了,它不就死了嗎?“我開始不明白”死“是什么,后來見到花的眼睛漸漸疲憊了,閉上了,枯萎了,才知那是死了。我將他們還到樹上,瑩姐姐奇怪地看著我說:”傻,死了就沒了,還回去有什么用?“望著那滿樹潔白的梔子花,我的心里第一次涌上一絲對自己的恨。
童年時的印象和感覺是新鮮的、深刻的,所以我對梔子花一直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白瑩瑩的梔子花,夢一般微笑著,久別故人一般微笑著,很親切。我的心復(fù)又明凈敏感了,復(fù)又能夠以靈性的方式與梔子花私語一個潔白晶瑩的夢。
奶奶家的前院里長著一大片紫云英花。站在老屋前看紫云英的時候,我們的視線總會不可避免的被一塊格格不入的石頭磕碰。那是一塊顏色黑褐、體積龐大、渾圓似饅頭的石頭。一大片的紫云英唯獨不能將它淹沒與覆蓋,對于將整個前院(除了一條青石板路)幾乎全部覆蓋的紫云英而言,那塊石頭無疑是它唯一的缺憾與傷痛。
紫云英寄托了一種想象。在孩子們鋪展開來的想象中,那塊笨重粗糙的石頭便生動起來,也有著無法言述的輕盈與高貴!斑@是一塊會飛的石頭!”這是我的想法。然而大人們卻認(rèn)為我癡,石頭怎么可能會飛呢?但我依然固執(zhí)地堅持自己的想法。這些讓我們仰望與羨慕的石頭,從高處來到我們身邊,與雜草塵埃一起,成為我們?nèi)粘I钪械囊徊糠。因為隨處可見,俯拾皆是,所以石頭失去了它們本身的神秘與光潔。
一天,二伯送給奶奶幾頭豬。奶奶決定在后院開辟個地方養(yǎng)豬。拿什么做墻基呢?這讓我們想起了那塊石頭。它被抬走了,放進了豬圈里作為墻基,我并沒有看到期待中那對蟄伏的翅膀因為它們已經(jīng)隱形于我心中最美好的地方。
蟲兒也是可愛的。藕荷色的小蝴蝶成群結(jié)隊在樹木花叢間、山石溪水畔翩翩起舞,猶如片片彩霞,在空中裊裊飄動,再加上四周清幽的環(huán)境,使人仿佛進入了神秘的仙境,頓時感到目不暇接、心曠神怡。背著圓殼的蝸牛讓我想到了一種不知名的結(jié)著藍(lán)色漿果的花,它們總喜歡在深遠(yuǎn)而又耐人尋味的天氣里,把自己晾曬在太陽下,讓發(fā)霉的心情一點點的蒸發(fā)出沉積下來的水汽,一如它夾雜著苦味的花香。嗡嗡的蜜蜂帶來一個云淡風(fēng)輕的夏天,或陽光明媚,或細(xì)雨飄飛,佷恬美,很清潔,很安詳,沒有絲毫聒噪,只有令人迷亂的誘惑力。甚至于水里每夜亂唱的青蛙、在花叢中閃爍的螢火蟲,都是極溫柔,極其孩子氣的。
這些精靈有的像草莓,濃郁的芳香,彌漫著紅色熱情的基調(diào),平靜而又溫馨,酸中有種甜的余味,清爽可人;有的像青蘋果,酸澀,醇厚,又帶些微苦,總之你得慢慢品嘗滋味才會出來;當(dāng)然也有很另類的奇異果,張揚著自由與個性,無拘無束的生活著,卻也具備著隨時接受風(fēng)吹日曬雨淋的決心。
被風(fēng)吹過的夏天,隱隱約約地閃爍在生命的一隅,像一片空靈優(yōu)雅的云,悠悠的飄忽在晶藍(lán)的天空中,絲絲縷縷溫暖著心房。讓人情不自禁的感懷,生命中曾經(jīng)有過的那一份喜悅,那一份感悟,那一份失落,那一份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