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賞析：《讀陳勝傳》
葉春平
閭左稱雄日，漁陽適戍人。王侯寧有種？竿木足亡秦！大義呼豪杰，先聲仗鬼神。驅(qū)除功第一，漢將可誰論？ ——《讀陳勝傳》 “陳勝傳”，指司馬遷《史記 .陳涉世家》。陳勝，為秦末農(nóng)民起義領(lǐng)袖。字涉，陽城（今河南登封東南）人，少時為人傭耕。秦二世元年（前209）被征屯戍漁陽（今北京密云西南），他與吳廣同為屯長，因雨誤期，法當斬，于是在大澤鄉(xiāng)（今安徽宿縣西南）率同行戍卒首先發(fā)難，建立張楚政權(quán)，他被推為王。后與秦將章邯作戰(zhàn)失敗，退至下城父（今安徽蒙城西北），為叛徒莊賈所殺。陳勝起義雖然失敗，但他為推翻暴秦所立下的功績是不可磨滅的。司馬遷在《史記。陳涉世家》中，對陳勝作出了高度的評價。屈大均（1630－1696），廣東番禺人。自幼好學(xué)，十五歲能詩，曾跟隨詩人陳邦彥受學(xué)。大均以詩名世，是明末清初詩壇“嶺南三大家”之第一人。清兵攻陷廣州，他參與老師陳邦彥的反清起義，失敗后，削發(fā)為僧，此后以僧人身份云游各地，聯(lián)絡(luò)各地反清志士；他多次參加抗清斗爭，一生堅持民族氣節(jié)，是一名真正的愛國志士。明思宗崇禎十七年（1644）清兵攻占北京，建立清朝統(tǒng)治政權(quán)。當時屈大均剛剛十五歲。清朝統(tǒng)治集團為了鞏固他們從朱明王朝手中奪取的政權(quán)，充滿了血腥的鎮(zhèn)壓。清兵揮軍南下，一路上對漢人進行大肆屠殺，使得江南富庶之地，血流遍野，滿目荒煙。血淋淋得事實，使屈大均深切感受到清朝統(tǒng)治集團的暴政統(tǒng)治，比之秦朝暴政有過之而無不及，而生當明清鼎革之際，而又積極從事抗清活動的屈大均，在閱讀司馬遷的《史記。陳涉世家》后，之后，產(chǎn)生了強烈共鳴，他深深佩服陳勝不畏強暴，勇于抗爭的戰(zhàn)斗精神，他期盼能有個象陳勝這樣的英雄豪杰挺身而出，驅(qū)除入侵的異族統(tǒng)治集團。他是懷著這種心情寫下這首詩的。詩歌首聯(lián)敘述陳勝的身世，指出陳勝起兵前出身很低微。詩歌意思是，貧民出身的陳勝在稱雄時，只不過是漁陽的謫戍之人�！伴傋蟆保幼≡陂傁镒筮叺娜�，這里指秦時貧民出身的人�！妒酚�。陳涉世家》：“二世元年七月，發(fā)閭左適戍漁陽�！睋�(jù)古書記載，秦時凡居以富強為右，貧弱為左�！皾O陽”，古郡名�！妒酚浾x》引《括地志》云：“漁陽故城在檀州密云縣南十八里，在漁水之陽也�！苯駥俦本┦小O陽地當長城兩側(cè)，為古代北方邊防要地�！斑m（音zhe）戍”，即謫戍，發(fā)送屯守邊境。這一聯(lián)在詩歌中起反襯作用。即以陳勝出身低微，反襯后來的高功偉業(yè)，顯示出陳勝非凡的膽識和才能。頷聯(lián)描述陳勝起兵時志向和氣勢。這一聯(lián)的意思是，王侯將相難道是有種的嗎？舉旗桿為旗幟，砍樹木為兵器，就足以使秦朝滅亡�！巴鹾顚幱蟹N？”語出《史記。陳涉世家》：陳勝、吳廣起義時，對同時發(fā)戍漁陽的士卒說：“且壯士不死即矣，死即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寧”，豈，難道之意�！巴鹾顚⑾鄬幱蟹N乎！”這一豪言壯語，充分表現(xiàn)陳勝志在天下，王侯如糞土的英雄氣概。詩人借用此語，表現(xiàn)陳勝的性格，可謂匠心獨運。只此一語，一個英勇無畏，義無返顧的英雄形象便矗立起來，令人不可逼視。“竿木足亡秦！”語出漢賈誼《過秦論》：“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云集響應(yīng)，贏糧而景從，山東豪俊遂并起而亡秦矣�！边@句詩既是概括陳勝揭竿起義的經(jīng)過，又是對陳勝起義的評價。從歷史現(xiàn)象來看，殘暴的秦朝統(tǒng)治正是被大澤鄉(xiāng)這幾百貧民的“竿木”所滅亡的。頸聯(lián)抒寫陳勝起兵采用的策略。出句所寫的意思是，陳勝以大義召喚天下豪杰�！按罅x”，指的是陳勝在起義之時，以被秦王賜死的秦公子扶蘇和已故將領(lǐng)項燕的名義號召農(nóng)民起義推翻秦朝；對句所寫的意思是，假托鬼神在戍卒中立威�！跋嚷暋�，在舉事之先作出的聲勢�！罢坦砩瘛�，假托鬼神。據(jù)《史記。陳涉世家》載：（陳勝、吳廣為起義之事去問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陳勝、吳廣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眾耳！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以罾魚腹中，卒買魚烹食，得腹中書，固以怪之矣。又間令吳廣之次邁所旁叢祠中，夜篝火，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弊浣砸贵@恐。旦日，卒往往語，皆指目陳勝。這一聯(lián)主要是選取有代表性得事例，概述陳勝、吳廣在起義之先假托鬼神，制造聲勢，做好一切輿論準備工作，突出陳勝計謀的過人之處。尾聯(lián)是對陳勝功績的評價。此聯(lián)意思是，推翻秦朝這一大業(yè)，陳勝立下最先發(fā)難起事的功勞；他們的功績，在漢朝將領(lǐng)之中，無人能夠與之相提并論的�！膀�(qū)除”，意為完成推翻秦朝這一大業(yè)掃清了障礙�！肮Φ谝弧保钕劝l(fā)難起事的功勞。雖然陳勝起義不到半年就失敗了，但正是由于他振臂一呼，天下響應(yīng)，最后推翻了秦朝暴政。陳勝的功績在歷史的長河之中永不會湮滅的。此詩采用以史述史的寫法，全詩只是對歷史進行復(fù)述，沒有過多的評述和議論，但字里行間卻突出陳勝不畏強暴的反抗精神，也表現(xiàn)出詩人強烈的反清復(fù)明意識。此詩應(yīng)該是在明朝滅亡之后，詩人早期的作品。詩人在詩歌中歌頌陳勝，同時也盼望象陳勝這樣的英雄豪杰能夠在國家危難之時挺身而出，驅(qū)除外族殘暴統(tǒng)治，表現(xiàn)詩人強烈的愛國熱情。這首五言律詩，僅四句話，二十個字，而詩人主要是選取陳勝一生之中廣為流傳的、最典型的語言和行動，對陳勝一生功績進行綜述評價，足見詩人具有高度藝術(shù)概括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