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馬
老人與馬
在某個(gè)海邊的小城，人們經(jīng)常看到一位老者牽著一輛破舊的馬車從平靜的十字路口穿過。在那又臟又舊的草帽下面，是一張被遮蓋了的布滿皺紋的臉，和那依舊炯炯有神的雙眼。
老人從不坐在車上，他總是在車前牽著他的馬。那匹馬看起來很健壯，它從不像其它的拉車馬那樣，在干活的時(shí)候總是低著頭，它喜歡把頭抬起，向著前方。但一雙灰色泛藍(lán)的眼睛已經(jīng)說明它什么都看不到了——它瞎了。
老人每天都奔走在街上，拉著裝滿泔水的車來往于飯店餐館之間。太陽即使把柏油路曬化，他也會穿著那雙黑色的布鞋踏過去。他不會因這一點(diǎn)困難就停止。
那一天，老人像往常一樣，牽著車，慢慢地走。他旁邊是一座大賓館，院子里栽滿了花草樹木，中間還聳立著一座球形噴泉，院旁的停車場停滿了各式豪華轎車。
老人慢慢地沿著柵欄走，走到那座賓館的門口時(shí)，一輛車忽然從院子里疾馳出來。一聲長長的刺耳的剎車聲過后，那輛車停在了離馬車只有半米遠(yuǎn)的地方。
“老頭，不想活啦！快走快走！”開車的司機(jī)從窗口探出頭粗魯?shù)睾爸?/p>
“對不起，對不起，馬上走，馬上走�！崩先诉叺狼高叞矒崾荏@的馬。
過了一會兒，老人把馬車從那輛車前牽開了。而走的時(shí)候，那司機(jī)還是向老人和他那車泔水投去不屑、厭惡的眼神。
不過老人也是喜歡安逸的。在沒有事情的下午，他總會把車停在路邊的一排柳樹下，自己坐在樹下的陰影里，掏出最愛的煙桿，悠閑地抽幾口，瞇著眼睛望向遠(yuǎn)處的大海。而那匹馬也會在一旁的樹蔭下安靜的吃著備好的草料。
夏天的風(fēng)吹過來，吹得柳葉沙沙地發(fā)出響聲，蟬比以前叫得更歡，老人吐出長長的一口煙也隨著風(fēng)飄向大海。
像所有住在海邊的人一樣，老人也喜歡走在松軟的海灘上。傍晚，他便牽著他的馬到海灘上走一走。透紅的夕陽在海面鋪開了紅毯，即將歸巢的海鷗、海燕在天空盤旋，高亢地鳴叫。
老人靜靜地走在海灘上，任細(xì)沙流進(jìn)鞋里，海風(fēng)把他草帽的前沿吹得微微上翻，而他只是看著前面那任海浪拍打的沙灘。那匹馬跟在他后面，頭依然抬向前方，它看不到夕陽和被染得通紅的大海；看不到布滿碎貝殼的沙灘，但它卻能嗅到海的味道；聽到海的呼吸；感受到大海的一切。
“喂，老頭，這不讓馬進(jìn)。這一帶都是海水浴場，別被你的馬弄臟了。快出去，出去�！币粋�(gè)巡邏員模樣的人沖老人嚷道。
“對不起，對不起，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說完，老人就牽著馬沮喪地走出了海灘。
那晚老人做出了一個(gè)對他而言重要的決定。
第二天，人們沒有看到那位不知疲倦的老人。因?yàn)榇藭r(shí)他正牽著車，走在通往家鄉(xiāng)的土路上，只不過這次他車上裝的不是泔水，而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