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中的回憶
窗外,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這眼前的情景,竟跟我13歲那年在洋口泊兒灣捉蟹時(shí)的幾乎一樣。
那年,我跟父親到洋口去看望姑媽。姑媽專門煮了些上等的海味給我吃。我最偏愛的是那種姑媽不讓多吃的大螃蟹!
那海碗大的、蒸得發(fā)黃的大海蟹,揭開蓋后,鮮黃鮮黃的蟹黃、嫩白嫩白的蟹肉、騰騰的熱氣、陣陣的清香——?jiǎng)e說吃,就是想起來,也會使人直咽口水。家鄉(xiāng)那小山溝里雖然有螃蟹,但那是些什么玩藝呢?瓶蓋兒似的!怎能跟這大海蟹相比?當(dāng)我吃著這香噴噴的螃蟹時(shí),多么想親手捉幾只呀!
姑媽家里沒有孩子陪我玩。于是,鄰家那哥兒倆——大龍和小龍便成了我最好的伙伴。那年,大龍15歲,小龍12歲。一次,我們約好去泊兒灣捕蟹?墒堑诙,捉弄人的鬼天氣卻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我急得簡直要哭。姑媽一個(gè)勁地說:“鴻兒,咱不去!那兒危險(xiǎn),天又下雨,可不得了!”“我不嘛,我跟大龍哥約好了的!”
父親讓我氣得直瞪眼。姑父卻拿出他的蓑衣,笑著說:“讓他去吧;大龍那孩子干事挺穩(wěn)當(dāng)?shù)模 闭f著就給我穿好了蓑衣。姑媽只得送我出了屋門,又出了大門。一路上,她嘮嘮叨叨,一句話叮囑了十遍。大龍哥帶著小龍,扛著槳,提著大網(wǎng)桶走過來了。姑媽又囑咐了他十幾遍。
上船了,雨依舊下著。姑父的蓑衣太大了,我穿著搖搖擺擺的,怪不利索的。大龍哥把自己的蓑衣脫下來跟我換,又讓我和小龍進(jìn)艙,他自己駕船。泊兒灣不遠(yuǎn),一會兒就到了。我下了船,站在岸邊的礁石上,一看:哪有螃蟹?大龍哥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說:“等會兒潮退完了,蟹子就會上來的!惫,一會兒潮退完了,露出了一塊礁石突兀的地面。哈哈!一大群螃蟹蜂擁而來,乍一看,真有些怕人!大龍哥說:“鴻兒在上面等著,小龍跟我下去,要快捉!雨天的汛兒來的很快!”
我看著他倆輕快地捉著螃蟹,手癢得不行,于是我也下去,伸手向一只大螃蟹抓去……可是,我的手反被它夾住了,疼得喊起來。大龍哥趕緊過來,用手指在螃蟹身上一彈,蟹鉗便松開了。我又要抓,大龍哥忙說:“不能這么抓!要拿它的蓋子!”他說著,又捉起一只。我照他的樣子一試,果然行!一會兒的工夫,也捉了十幾只哩!
這時(shí),大龍哥直起身子向遠(yuǎn)處一望,說:“行了,快上船!”我懵里懵懂,隨著上了船。我正盯著網(wǎng)桶里反戈相擊的大螃蟹,忽然覺得船身直晃,呀,好險(xiǎn)!剛才那片礁石早被汛兒吞沒了!我不禁佩服起大龍哥來;丶視r(shí),大龍哥非要把螃蟹都?xì)w我!澳遣恍!”我說,“船、桶是你們家的,再說……”
“這是我阿爸說的!他說你是客人,我們沒什么給你,送你一些螃蟹吧!你們快回萊蕪了,讓你姑媽蒸好了帶回去!”
幾年過去了。不久前,我在報(bào)紙上看到,泊兒灣現(xiàn)在成了名聞遐邇的淺海養(yǎng)殖專業(yè)鄉(xiāng),還生產(chǎn)了獨(dú)家產(chǎn)品“鮮蟹罐頭”。我想,大龍、小龍哥倆,憑著從小練就的駕船弄潮的本領(lǐng),這會一定在大顯身手了。
窗外,秋雨還在下著。兒時(shí)雨還在下著。兒時(shí)雨中捉蟹的快樂,是永難忘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