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老頭兒
高一.3 楊芳超
爺爺在奶奶去世了以后，就變得精神恍惚，瘋瘋癲癲的了，街上的孩子都叫他“瘋老頭兒”。
細細數(shù)來，那已經(jīng)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很多關(guān)于他的種種細節(jié)，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在飯桌上，他總是別扭的拿著筷子，哆哆嗦嗦地夾著菜，然后再送到嘴邊的路上就松開了手，菜便稀里嘩啦地掉了一桌子。于是又給他準備了一只碗，盛著湯和菜，他也很不利索——喝湯時，一口湯得有多半順著嘴角的胡須流下來。所以，多半時候我們就只盯著他吃，自己全然沒了胃口。
吃完飯之后，他就不那么安靜了。嘴里一直在念叨著什么，舉著馬扎自言自語。見我們不理他，他就悻悻的離開了。直到黃昏都不見到他的蹤影。一家人就又急了。全村都大喊大叫著找他，他就是聽見了，也不會吱半點聲的。我是在家后面小山坡上發(fā)現(xiàn)他的，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就在奶奶的墳旁的菜園里，兩手背在身后，佝僂的身體前傾，快速地挪著小步，來回踱著，口里念念有詞的說著：“踩死你，踩死你~~”媽媽聞聲趕來時，他猛然舉起馬扎說：“繳槍不殺，繳槍不殺~~”不知怎么，心里難受極了，這是爺爺嗎？
只記得他酣睡時驚天動地的鼾聲；
只記得他念奶奶時那令人心疼的凄容；
只記得在前年，“瘋老頭兒”再也不瘋了，無情的病魔奪走了他可憐的生命——
那天，一家子人圍著冰涼的土坑，“瘋老頭兒”直直的躺在那兒，“嘶嘶”的響聲從他喉嚨里呻吟而出，姑姑哭得昏天黑地，“大——大——你睜開眼睛看看俺啊——”
只見兩行熱淚從他凹陷的緊閉的眶里擠出。他沒有那么匆匆離去，只是艱難的呻吟直到晌午。除了我和爸爸還在那，其他人都去吃飯了，毫不顧忌此刻躺在堅硬土坑上的爺爺?shù)降尊I不餓……
直到傍晚，他才罷休地離去，“嘶嘶”聲漸漸微弱直到消失，他嘴巴干裂地張著，倔強的“瘋老頭兒”。
事隔十年，仍放不下這僅存的塵封的回憶，酸酸澀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