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賣花姑娘和石庫門
“梔子花…白蘭花”"梔子花…白蘭花”每當每年初夏小區(qū)梔子花開花時節(jié),隨著一陣陣好聞的花香襲來,俺漫步在梔子花花叢中,耳畔總是回響起一聲聲賣花姑娘的叫賣聲,那抑揚頓挫的聲調(diào),那馨人心扉的花香,常令人想起童年時的一幕幕梔子花的回憶。小時候住石庫門弄堂,一條弄堂門牌號從1號編到21號,一共住19戶人家,13號,14號沒有的。石庫門高大的對開大門一般沒有貴客要人平時不常開,晚上,甚至從里面還用兩根方形的大木柱頂住,防強盜撞門。所以,住家主要從后門進出。而梳長辮穿大襟藍印花土布的從浙江農(nóng)村來的賣花姑娘深諳此道,每年夏天隔三差五挨家挨戶到后門叫賣梔子花白蘭花。進弄堂3號后門,每天早晨,這家人家的那個白白胖胖穿大襟黑色香云紗的老太太,總是坐在后門口的小凳子上,地上放個漆器梳妝盒,用刨花水梳頭,邊梳頭邊等賣花姑娘來,她胸前的那串梔子花白蘭花都枯萎了,忽然,一聲“梔子花…白蘭花”聲傳來,人沒看到聲先到,花兒未到香先聞。賣花姑娘閃進弄堂了,老太太頓時一陣喜悅,她是賣花姑娘的老客戶了,每次都是弄堂里第一個換香女人,這個季節(jié)女人哪能不戴梔子花,戴梔子花的女人走到哪里香飄哪里。一人戴花滿屋飄香。賣花姑娘把梔子花一朵一朵吹開,高高興興幫老太太戴在衣襟第三顆辮子扣上。老太太梳妝畢,回石庫門,樓上樓下客廳走一圈,頓時,整個石庫門里頃刻間充盈梔子花香,這濃郁馨香足以把她家先生少爺熏暈二三天。那漂亮的賣花姑娘收了一毛錢后,沿著石庫門后門亮起嗓子“梔子花…白蘭花”,不一會兒,好幾家后門陸陸續(xù)續(xù)打開來了,一個個太太奶奶大姨媽扭動著腰肢,輕擺旗袍魚貫而出,興高采烈地買花。賣花姑娘的竹編盤里的梔子花賣掉一大半,還剩下一排多點,賣花姑娘并不立即出弄堂,而是到各家石庫門前門去悠轉,聽到那家前樓傳出鋼琴聲,就立馬停下,仰起脖子“梔子花---白蘭-花”嚷了幾遍,樓上窗戶打開一點點,閃出一位正在彈鋼琴的梳童花頭的閨房小姐白凈的臉,示意賣花姑娘到后門去,當然,大家閨秀的小姐是不會隨便走出閨房自己下樓去買花的,而是差娘姨或丫頭(傭人)代勞。賣花姑娘一筆生意做成后,還沒出弄堂的意思,在沿前門尋找聆聽鋼琴聲,誰家家里有鋼琴和彈琴閨秀她莫得一清二楚,她知道這些彈鋼琴的小姐少女及少奶奶都喜愛梔子花的,因為她們知道梔子花傳說是天上七位花仙子其中的一位叫《梔子花》的仙女下凡的化身,她們絕對不會錯過的。直到石庫門弄堂里七戶有鋼琴的人家基本都買她的梔子花后,賣花姑娘才腳步輕盈地走出弄堂。
五十年代,俺家石庫門弄堂里居住19戶人家,都是一個門牌號嗎一戶人家,有七戶人家家里有鋼琴,其中一戶15號里竟然樓上樓下各有一家鋼琴。俺小時候常躲在前樓門口聽嬢孃叔叔和他們的同學們開鋼琴伴唱派對,記得他們常唱一首《桂花要等貴人來》那首歌,還有越劇《追魚》片段等。記得晚上俺也常溜出家門,尋聲聆聽各家石庫門里傳出來的鋼琴聲,有時候很冷的天,在人家石庫門口一站就是個把小時。呵呵,俺這個《愛琴》談到鋼琴就剎不住了,言歸正題。
隨著六十年代那場革命,石庫門里每戶人家被強令讓出一間石庫門客廳和灶披間(廚房)或者亭子間給工廠里住房困難的工人住,這下好了,沒過多少時間,原來非常安靜的石庫門弄堂一下子搬進來三十來戶蘇北人為主的工人住家,還帶來了一大群小狹子(蘇北孩子)。原來弄堂里人講得不是寧波話就是廣東話,這一來石庫門里從早到晚都是這塊拉塊蘇北話了,簡直成了《72家房客》了,呵呵,沒幾年功夫,連俺蘇北話也說得特溜了。
然而,從那以后,賣花姑娘再也沒來過了,“梔子花…白蘭花”的親切誘人的叫賣聲從此銷聲匿跡!石庫門里的原住民女人們再也不戴梔子花白蘭花了。
文章寫到這里,看看俺家小區(qū)花園里的一大片正盛開的香氣撲鼻梔子花的小徑旁,一個個渾身散發(fā)刺鼻的法國香水的潮女帥哥們款款走過,卻不屑一顧,俺心中未免一陣唏噓!
。d子花的花語:永恒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