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里等你
你不斷地攀爬,一次次摔倒,卻一次次咬著牙倔強地再次站起,繼續(xù)跋涉,你感嘆挫折與困厄已將你錘煉得如此堅韌,你可以在怯懦時說服自己去戰(zhàn)勝恐懼,你會在感到絕望時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擁抱和微笑,你會在遭受敵意與傷害時表現(xiàn)得不以為意或本能地給予回擊,你偶爾會驚訝:你早已經(jīng)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自己了。當你勝利時,你笑得多么張狂,傲慢,你不可一世,目空一切,變得難以接近或者難以理解,你以為這是真實的你,或者這該是真正的你。
然而,顯然不是。
你已經(jīng)好久沒有問過自己,你想要的是什么。你的靈魂棲息地是哪里了。是,你每天仍會與自己對話,但那只是好強、功利的自己。你無視或是根本沒有勇氣再去正視那個本真的你。你沒有問過那個盡管柔弱、安靜卻對一切洞若觀火的自己,是否可以接受如今這個用刺把自己包裹得似乎刀槍不入的自己。我忘了已經(jīng)有多久,你沒有再為風用心地唱完一首歌,與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交換靈魂體驗生命氣息,把自己從人群中抽離出去平靜地剖析那個狂熱的身影了,因為世界太喧囂,你太浮躁,浮躁得無法沉淀出自己靈魂的輪廓,你已習慣打斷自己的修行,融入他們的叫囂,躍入一團亂麻一發(fā)不可收拾。
你經(jīng)常在日記中拷問自己,所謂的成長,真的是好事嗎?如果是,你的狂熱顯然是在與成長對抗;若不是,那你為什么非要把自己全副武裝,唯恐受到一點傷害?
你應(yīng)該允許自己幼稚、無知,允許自己去橫沖直撞去犯錯去撞得頭破血流,疼了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哭過之后仍不丟失那顆赤子之心,你會依然相信世界美好充滿詩意,人性本真依舊善良而純潔?墒悄銋s總是在逼自己改變,將自己原始而純真的沖動抑制住甚至扼殺,你否認自己擁有深愛的能力,將自己與世界隔離起來,表現(xiàn)得對一切無關(guān)痛癢,你在試圖讓別人相信這點,也在努力自欺欺人。那個可憐的真實的你只能在幻想中在夢境里感受順從內(nèi)心的感動與悲愴,夢醒了,一切也就破滅了。而另一個可惡的你,居然還在此時質(zhì)問自己怎么可以有如此荒唐的想法,你嘲笑她鄙視她,你一直在與她對抗。
也許是難逃的宿命吧,人生軌道總會有幾段已經(jīng)不可抗拒地被命運劃定線條——生老病死是這樣,聚散分離是這樣,我們即將經(jīng)歷的人生岔路口——高考,也是如此。你明白它很重要,全世界都在跟你強調(diào)它的重要性。因此,你拼命改變自己,讓自己更像一個即將奔赴高考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你說服自己去愛它,愛高三,愛一切艱難困苦,又阻止自己去愛除它們之外的一切,你以為自己變得單純而充實。你明白你不想輸,不能輸,輸不起,于是你在本子上寫下了“勝者王侯,敗者賊寇!,你寫了好多話逼自己去用心,終于,那個本真的你不斷退后不斷隱藏,人格的天平有一端失衡,就是病態(tài)的人格。高三這一年,你被為高考這個終極決戰(zhàn)做的一切反反復復地折磨著,虐待著,多少次徘徊在絕望的邊緣,痛得毫無還手之力,后來,你慢慢習慣,漸漸瘋狂,現(xiàn)在的你,竟病態(tài)地想要虐待高考,干掉高考。雖然,這對備考的你來說是一種絕佳狀態(tài),但我真的希望,高考過后的你,不要帶著后遺癥繼續(xù)你的旅行,這個病態(tài)的你,只是在非正常的生存狀態(tài)下不得已而畸變的人格,這不該是你。
高考,不論教會你多少哲理,給予你多少磨礪,讓你變得多么無堅不摧,都不是真正人生意義的體現(xiàn)。因為它教會你的,只是對抗,與命運對抗,背棄本真,淡漠人性。它讓人懂得競爭,見證殘酷,接受成王敗寇的道理,卻很少讓人學會關(guān)愛彼此,觀照內(nèi)心與靈魂的修行。這是一個冰冷的事實,你可以選擇接受或不,但你已經(jīng)在按照它的編排在高考的獨木橋上踽踽獨行。陳果說:“處于對抗狀態(tài)的人生是不自由的,因為你已經(jīng)被對抗本身束縛!蔽覞u漸明白,更加優(yōu)雅從容的人生姿態(tài),是妥協(xié)與和解,與仇恨和解,與愛的人和解,與命運和解,妥協(xié)與和解,并不是退讓和懦弱,而是懂得人無完人,事無盡善盡美,不去求全責備,試著接受不完美甚至丑陋,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人力所能為。對抗,我想我已經(jīng)大概學會了;和解之路,也許還是路漫漫其修遠兮我也只能上下求索一路走一路感悟了。
高考,既然是命中注定的關(guān)卡,與其凄風冷雨地獨行,倒也不如一路高歌前行。親愛的自己,在這僅剩的二十多天里,去做你該做的事吧。我知道你還會回來,返璞歸真,我會在這里等你。
當你走得太遠了,別忘了停下來,等等自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