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我流浪在這個城市里,是一只無家可歸的野貓。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這個南方小城竟然飄起了雪花。我抬頭,注視著雪花飄落在地上,化成晶瑩的小水珠。
真冷啊,我蜷縮在一個垃圾桶里發(fā)抖。我又想起我溫暖的小窩,還有橙子和小含。不知橙子怎么樣了,小含在天堂里快樂嗎……
我出生在鄉(xiāng)下,剛滿一歲時,就被一個年輕男人裝在紙箱里帶進了城。不知過了多久,紙箱被打開了。我正想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卻差點被一聲尖叫嚇回了“老家”。尖叫的女孩一把抱起了我,把我貼在她臉上蹭蹭蹭:“好可愛,好可愛……”臉擦干凈了,她把我放下,一本正經(jīng)地宣布:“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叫喵喵。”
從此,我有了名字,而給我取名字的女孩橙子成了我第一位主人。
橙子是典型的假小子:體育好、數(shù)學好,貪玩好動。在橙子身上找不到一絲淑女風度。她特別愛和男生玩,和男生稱兄道弟。橙子常帶我在公園的林蔭道上跑步。深秋時,道路兩旁的銀杏樹上的小扇子由翠綠變成金黃,又一片片地從樹上飛下鋪在地上,踩上去厚厚的、軟軟的。我和橙子就在那塊地毯上跑呀跑,金色的“蝴蝶”紛紛揚揚地飛舞。橙子爽朗的笑聲和金色的“蝴蝶”一起飛舞,傳得很遠很遠……
在橙子身邊的兩年是我最快樂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長,橙子的父母決定搬家,而新小區(qū)嚴禁飼養(yǎng)寵物。橙子試過和父母溝通,但結(jié)果是:不行!
搬家前一天,橙子抱著我哭了很久,然后把我放在貓籃里拎出了門。她帶著我轉(zhuǎn)了幾次巴士,到了一幢高樓前。橙子拎著我進了電梯,上到二十層。她敲開一戶人家的門。開門的是一個長發(fā)、穿著連衣裙的漂亮女孩。橙子叫她小含。她把我連同籃子一起交給小含,彎下腰摸摸我的頭,幾滴淚灑在我臉上。然后,橙子扭頭沖進了電梯。
就這樣,小含成了我第二位主人。
初到小含家,一切我都不習慣。小含家非常安靜。以前,橙子的父母總和橙子一起聊天,一起鬧著玩,一起搶電腦、電視。而在小含家待了兩周,我從來都沒見到小含的父母。每天早上七點準時起床,自己做早飯,順便給我一份;下午六點到家,做晚飯和我一起吃。小含非常能干,洗衣做飯家務(wù)樣樣拿手。只是她很寂寞,每天放學回家做完作業(yè)就看書或上網(wǎng),偶爾會跟我說說話,但很少。其實,我很樂意聽她說話,因為她講的都是關(guān)于學校的事。橙子是小含的同學,小含和我說話時常常會講到她,而我非常想念橙子。
橙子來看我一次,那天小含也很開心。她和橙子說了很多話。橙子走的時候?qū)ξ艺f:“喵喵,小含是我的好朋友,你要好好陪她。”我點點頭,依依不舍地目送橙子進了電梯。
寒假到了,小含與我漸漸親密起來。怕我冷,小含在我的籃子里加了幾塊墊子,還給我織了一件紅毛衣。我穿著毛衣在小含面前扭來扭去,小含被逗得大笑起來。
開學的那天,小含的媽媽回家了,小含高興極了?上窐O生悲,小含在整理書包時暈倒了,她媽媽急忙把她送進醫(yī)院。我在家里等啊等,等來的卻是哭泣著的小含媽媽。原來,小含得了白血病。聽到這個消息,我驚呆了。怎么可能?那么溫柔可愛的小含,怎么會……
然而現(xiàn)實就是這樣。兩個月后,小含去了天堂。
后來,小含媽媽和我從沒見過的小含爸爸離了婚。
再后來,小含媽媽搬走了,沒有帶上我。于是,為了活命,我只能和其他野貓一樣,翻垃圾筒,露宿街頭。
雪越下越大。雪中,有一只貓在靜靜地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