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年,又到了。一輪輪朝陽又從天幕上垂掛了下來。 夜就此不眠。
回想兒時,祖母家還是住在破舊不堪的老虎臺。 破破的樓,九拐十八彎的樓梯,滿墻的粉筆畫,一扇扇破破的木門。 打眼望去, 像是一棟陳舊的儲貨室,門前沒有任何擺設,毫無生機,又無人出沒。平時只有稀稀疏疏幾個老大爺和行行色色的礦工家屬在樓下閑著沒事溜溜狗,嘮嘮家常。 熱鬧了,有兩個扭秧歌的,冷清至極。 哪怕是春節(jié),也沒有多少人問津此地。 可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卻給我留下了有關春節(jié)的串串難忘的記憶。
當金雞拂曉,朝陽欲升, 我便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服,新褲子,提溜著大包小包,同父母去了祖母家。 那時,祖父還尚未去世,家里的人都挑好的給他吃,生怕我們一不留神他就去了。 每逢春節(jié),我的母親就去他家做一大桌好吃的,孝敬祖父; 我的姑姑也拿出自己的拿手好菜——曉紅炒肉來為桌上添幾分色;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父親,竟也拿出拔絲地瓜來賀賀佳節(jié); 而祖父本人也拿出自己的拿手的張老頭肉醬來回敬我們。 乍一看,蝦魚肉蛋道道俱全,青菜蘿卜樣樣都有,滿桌的好菜照滿漢全席差不了多少, 反而,更添了一紙舊事的懷念。
大人們在屋里忙活,我和表姐兩個小孩就在另一個屋里和“麥克狼”——我的叔叔鬧著玩。 鬧累了,就看看書,下樓走走,待到菜香飄出十里,我們便迫不及待的回來,等著吃好菜。 可再看看菜鍋,還是沒有熟的樣子,便失望的看電視去了。
終于,忙活了一天,太陽抹著金色的余輝,徐徐的從山頭落下。 而春節(jié)的夜生活就此拉開了序章,天空中如流星閃爍,仙人駕凡,一炮接著一炮,萬紫千紅,五光十色,千姿百態(tài),又如鮮花綻放般嬌艷欲滴。而屋內伴隨著春晚節(jié)目的樂曲,豐盛的晚宴終于如期而至。 一晚上,一家人談天說地,談古論今,聊得是不亦樂乎,笑容滿面。 我至今還記得祖父當時的樣子。 他帶著一副褐色的眼鏡,安詳地靠在椅子上,面帶笑容的看著我們,為我們添菜?粗覀兂缘哪敲撮_心,他笑的更開心了。那深邃眼神透出了老人對子女無限的關愛?扇缃裣雸蟠鹚巡辉俸蚺沃覀兞,他已入了土。
直至今天,禮花仍在放,更嬌美,更多姿了,品種也更多了,可再看,遠遠沒有當年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