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九 列傳第四十七
五曰博謀群臣以定大計。比者徙河北軍戶百萬余口于河南，雖革去冗濫而所存猶四十二萬有奇，歲支粟三百八十余萬斛，致竭一路終歲之?dāng)�，不能贍此不耕不�?zhàn)之人。雖無邊事，亦將坐困，況兵事方興，未見息期耶。近欲分布沿河，使自種殖，然游惰之人不知耕稼，群飲賭博習(xí)以成風(fēng)，是徒煩有司征索課租而已。舉數(shù)百萬眾坐糜廩給，緩之則用闕，急之則民疲，朝遷惟此一事已不知所處，又何以待敵哉。是蓋不審于初，不計其后，致此誤也。使初遷時去留從其所愿，則欲來者是足以自贍之家，何假官廩，其留者必有避難之所，不必強遣，當(dāng)不至今日措畫之難。古昔人君將舉大事，則謀及乃心，謀及卿士、庶人、卜筮，乞自今凡有大事必令省院臺諫及隨朝五品以上官同議為便。
六曰重官賞以勸有功。陛下即位以來，屢沛覃恩以均大慶，不吝官爵以激人心，至有未滿一任而并進十級，承應(yīng)未出職而已帶驃騎榮祿者，冗濫之極至于如此，復(fù)開鬻爵進獻之門，然則被堅執(zhí)銳效死行陣者何所勸哉。官本虛名，特出于人主之口，而天下之人極意趨慕者，以朝廷愛重耳。若不計勛勞，朝授一官，暮升一職，人亦將輕之而不慕矣。已然之事既不可咎，伏愿陛下重惜將來，無使公器為尋常之具，功賞為僥幸所乘。又今之散官動至三品，有司艱于遷授，宜於減罷八資內(nèi)量增階數(shù)，易以美名，庶幾歷官者不至于太驟，而國家恩權(quán)不失之太輕矣。
七曰選將帥以明軍法。夫?qū)⒄邍久�，天下所賴以安危者也。舉萬眾之命付之一人，呼吸之間以決生死，其任顧不重歟？自北兵入境，野戰(zhàn)則全軍俱殃，城守則闔郡被屠，豈皆士卒單弱、守備不嚴(yán)哉，特以庸將不知用兵之道而已。古語云：“三辰不軌，取士為相。四夷交侵，拔卒為將�！苯裰畬�，大抵先論出身官品，或門閥膏粱之子，或親故假托之流，平居則意氣自高，遇敵則首尾退縮，將帥既自畏怯，士卒夫誰肯前。又居常裒刻，納其饋獻，士卒因之以擾良民而莫可制。及率之應(yīng)敵，在途則前后亂行，屯次則排門擇屋，恐逼小民，恣其求索，以此責(zé)其畏法死事，豈不難哉。況今軍官數(shù)多，自千戶而上，有萬戶、有副統(tǒng)、有都統(tǒng)、有副提控，十羊九牧，號令不一，動相牽制。切聞國初取天下，元帥而下，惟有萬戶，所統(tǒng)軍士不下數(shù)萬人，專制一路，豈在多哉？多則難擇，少則易精。今之軍法，每二十五人為一謀克，四謀克為一千戶，謀克之下有蒲輦一人、旗鼓司火頭五人，其任戰(zhàn)者才十有八人而已。又為頭目選其壯健以給使令，則是一千戶所統(tǒng)不及百人，不足成其隊伍矣。古之良將常與士卒同甘苦，今軍官既有俸廩，又有券糧，一日之給兼數(shù)十人之用。將帥則豐飽有余，士卒則饑寒不足，曷若裁省冗食而加之軍士哉。伏乞明敕大臣，精選通曉軍政者，分詣諸路，編列隊伍，要必五十人為一謀克，四謀克為一千戶，五千戶為一萬戶，謂之散將。萬人設(shè)一都統(tǒng)，謂之大將，總之帥府。數(shù)不足者皆并之，其副統(tǒng)、副提控及無軍虛設(shè)都統(tǒng)、萬戶者悉罷省。仍敕省院大臣及內(nèi)外五品以上，各舉方略優(yōu)長，武勇出眾、材堪將帥者一二人，不限官品，以充萬戶以上都統(tǒng)、元帥之職。千戶以下，選軍中有謀略武藝為眾所服者充。申明軍法，居常教閱，必使將帥明于奇正虛實之?dāng)?shù)，士卒熟于坐作進退之節(jié)。至于弓矢鎧仗須令自負(fù)，習(xí)于勞苦。若有所犯，必刑無赦。則將帥得人，士氣日振，可以待敵矣。
八曰練士卒以振兵威。昔周世宗常曰：“兵貴精而不貴多，百農(nóng)夫不能養(yǎng)一戰(zhàn)士，奈何朘民脂膏養(yǎng)此無用之卒。茍健懦不分，眾何以勸�！币虼笏衍娮�，遂下淮南，取三關(guān)，兵不血刃，選練之力也。唐魏徵曰：“兵在以道御之而已。御壯健足以無敵于天下，何取細(xì)弱以增虛數(shù)�！北日叻矐�(zhàn)多敗，非由兵少，正以其多而不分健懦，故為敵所乘，懦者先奔，健者不能獨戰(zhàn)而遂潰，此所以取敗也。今莫若選差習(xí)兵公正之官，將已籍軍人隨其所長而類試之。其武藝出眾者別作一軍，量增口糧，時加訓(xùn)練，視等第而賞之。如此，則人人激厲，爭效所長，而衰懦者亦有可用之漸矣。昔唐文皇出征，常分其軍為上中下，凡臨敵則觀其強弱，使下當(dāng)其上，而上當(dāng)其中，中當(dāng)其下。敵乘下軍不過奔逐數(shù)步，而上軍中軍已勝其二軍，用是常勝。蓋古之將帥亦有以懦兵委敵者，要在預(yù)為分別，不使混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