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二十 列傳第七十九

　　元豐官制行，震與吳雍從輔臣執(zhí)筆入記上語，面授尚書右司員外郎，使自書除目，舉朝榮之。兼修《市易敕》，帝諭之曰："朝廷造法，皆本先王之制，推行非人，故不能善后。且以錢貸民，有不能償，輒籍其家，豈善政也。宜計其負(fù)幾何，悉捐之。"震頓首奉詔。

　　進起居舍人，使行西邊，還為中書舍人。元祐初，遷給事中，御史王巖叟劾之，以龍圖閣待制知蔡州，歷五郡。紹圣初，復(fù)為給事中，權(quán)吏部尚書，拜龍圖閣直學(xué)士、知開封府。

　　震與章惇皆呂惠卿所薦，而素不相能。府奏獄空，哲宗疑不實。震謂惇抑已，于是潁昌蓋漸有訟，許賂惇子弟，震捕漸掠治，頗得蹤跡。惇懼，以獄付大理，而徙震為樞密都承旨，遂坐折獄滋蔓、傾搖大臣，奪職知岳州，卒。

　　余靖，字安道，韶州曲江人。少不事羈檢，以文學(xué)稱鄉(xiāng)里。舉進士起家，為贛縣尉，試書判拔萃，改將作監(jiān)丞、知新建縣，遷秘書丞。數(shù)上書論事，建言班固《漢書》舛謬，命與王洙并校司馬遷、范曄二史。書奏，擢集賢校理。

　　范仲淹貶饒州，諫官御史莫敢言。靖言："仲淹以刺譏大臣重加譴謫，倘其言未合圣慮，在陛下聽與不聽耳，安可以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為多詐；張昭論將，以魯肅為粗疏。漢皇、吳主熟聞訾毀，兩用無猜，豈損令德。陛下自親政以來，屢逐言事者，恐鉗天下口，不可。"疏入，落職監(jiān)筠州酒稅。尹洙、歐陽修亦以仲淹故，相繼貶逐，靖繇是益知名。徙監(jiān)泰州稅，知英州，遷太常博士，復(fù)為校理、同知禮院。

　　慶歷中，仁宗銳意欲更天下敝事，增諫官員，使論得失，以靖為右正言。時四方盜賊竊發(fā)，州郡不能制。靖言："朝廷威制天下在賞罰，今官吏弛事，群盜蜂起，大臣齷齪守常，不立法禁，可為國家憂也。請嚴(yán)捕賊賞罰，及定為賊劫質(zhì)、亡失器甲除名追官之法。"

　　司天言太白犯歲星，又犯執(zhí)法。靖上疏請責(zé)躬修德，以謝天變。使契丹，辭日，以所奏事書笏，各舉一字為目，凡數(shù)十事。帝顧見之，命悉條奏，日幾昃，乃罷。進修進居注。開寶寺靈感塔災(zāi)，復(fù)上疏言："五行之占，本是災(zāi)變，朝廷所宜誡懼，以答天意。聞嘗詔取舊瘞舍利入禁中閱視，道路傳言，舍利在內(nèi)廷有光怪，竊恐巧佞之人，推為靈異，惑亂視聽，再圖營造。臣聞帝王之道，能勤儉厥德，感動人心，則雖有危難，后必安濟。今自西垂用兵，國帑虛竭，民亡儲蓄，十室九空。陛下若勤勞罪己，憂人之憂，則四民安居，海內(nèi)蒙福。如不恤民病，廣事浮費，奉佛求福，非天下所望也。若以舍利經(jīng)火不壞，遽為神異，即本在土中，火所不及。若言舍利皆能出光怪，必有神靈憑之，此妄言也。且一塔不能自衛(wèi)，為火所毀，況藉其福以庇民哉？"

　　靖在職數(shù)言事，嘗論夏竦奸邪，不可為樞密使；王舉正不才，不宜在政府；狄青武人，使之獨守渭州，恐?jǐn)∵吺拢粡垐蜃粢孕捩鹿�，除提點府界公事，非政事之美，且郭后之禍，起于楊、尚，不可不監(jiān)。太常博士王翼西京治獄還，賜五品服，靖曰："治獄而錫服，外人不知，必以為翼深文重法，能希陛下意，以取此寵，所損非細(xì)事也。嘗有工部郎中呂覺以治獄賜對，祈易章綬，陛下諭之曰：'朕不欲因鞫囚與人恩澤。'覺退以告臣，臣嘗書之起居注。陛下前日諭覺是，則今日賜翼非矣。是非與奪之間，貴乎一體。小人望風(fēng)希進，無所不至，幸陛下每于事端，抑其奔競。"其說多見納用。

　　會西鄙厭兵，元昊請和，議增歲賜。靖言："景德中，契丹舉國興師，直抵澶淵，先帝北征渡河，止捐金繒三十萬與之。今元昊戰(zhàn)雖累勝，皆由將帥輕敵易動之故。數(shù)年選將練兵，始知守戰(zhàn)之備，而銳意解仇，所予至二十六萬。且戎事有機，國力有限，失之于始，雖悔何追。夫以景德之患，近在封域之內(nèi)，而歲賜如彼；今日之警，遠(yuǎn)在邊鄙之外，而歲賜如此。若元昊使還，益有所許，契丹聞之，寧不生心？無厭之求，自此始矣。儻移西而備北，為禍更深。但思和與不和，皆有后患，則不必曲意俯徇，以貽國羞。"擢知制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