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七十六 列傳第三十五
歲余,遷左司,改鹽鐵判官。嘗因奏事白上曰:"陛下務敦淳化,殿宇采飾,皆徹去之,惟尚樸素,天下幸甚。然于服御器用,臣愿亦從純儉。"上曰:"朕庶事簡約,至于所服,多用絁絹,皆經浣濯爾,卿言甚善。"觀頓首謝。觀數在省署及長春殿次中,諮事于其使李惟清,辨說牴牾,失禮容,惟清不能甘,因奏解其任。觀抗章論列,上亦察其無失,故未幾復授舊職。又諫罷治佛寺,不報。俄出為諸路茶鹽制置副使,上疏言:更茶鹽之制,于理非便。不合旨,改知黃州,遷揚州,皆有善政。
會三司改舊貫,均州縣之籍以分其職,召為三司河東道判官。有詔計司官屬不得越局言他事,觀自以任諫官,乃上書指陳拾遺補闕之職,言事固當然,不奉詔。上怒,謂宰相曰:"朕俾警三司僚屬各率其職,非令諫官不言時務,觀乃妄有援引,以諷刺朕,姑為容忍,不欲深責。"乃令出知道州,移廣南西路轉運使。坐奏交州黎桓為亂兵所殺、丁濬復位事不實,被劾。獄未具,卒于桂州,年五十三。
觀廣覽《漢》、《史》,雅好論事,辭理切直,有古人之風焉。
論曰:保勛從其子以死事,宋榼忘其身以恤民,臧丙信友誼以明枉,其所履歷,皆有足觀。中正粗振風紀而峻深寡恕,袁廓剛狷夸誕以徼寵任,承恭平恕知止而好佞佛,固皆未盡于善。知古首獻征南之謀,遂階試用,而其攬轡舊都,猶尋宿怨,與昔人所謂不以私怨惡廢鄉(xiāng)黨之好者異矣。郭載肆為矯誣,而懷恚以死;休復虧慎終之孝,而樂致人于禍,庸何議焉?若觀之獻納忠讜,識達體要,則又可嘉者也。
陳從信,字思齊,亳州永城人。恭謹強力,心計精敏。太宗在晉邸,令典財用,王宮事無大小悉委焉。累官右知客押衙。開寶三年秋,三司言:倉儲月給止及明年二月,請分屯諸軍盡率民船,以資江、淮漕運。太祖大怒,責之曰:"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爾不素計而使倉儲垂盡,乃請屯兵括民船以運,是可卒致乎?今設汝安用?茍有所闕,當罪汝以謝眾!"三司使楚昭輔懼,詣太宗求寬釋,使得盡力。
太宗既許,召從信問之,對曰:"從信嘗游楚、泗,知糧運之患。良以舟人之食,日歷郡縣勘給,是以凝滯。若自發(fā)舟計日往復并支,可以責其程限。又楚、泗運米于舟,至京復輦入倉,宜宿備運卒,令即時出納,如此,每運可減數十日。楚、泗至京千里,舊八十日一運,一歲三運。若去淹留之虛日,則歲可增一運焉。今三司欲籍民舟,若不許,則無以責辦,許之,則冬中京師薪炭殆絕矣。不若募舟之堅者漕糧,其損敗者任載薪炭,則公私俱濟。今市米騰貴,官價斗錢七十,賈者失利,無敢致于京師,雖居商厚儲亦匿而不糶,是以米益貴,民將餓殍。若聽民自便,即四方奔湊,米多而價自賤矣。"太宗明日具奏,太祖可之,其事果集焉。
太宗即位,遷東上閣門使,充樞密都承旨。會八作副使綦廷珪,因疾假滿不落籍,愈日不朝參,即入班中,宣徽使潘美、王仁贍并坐奪奉一季,從信與閣門使商鳳責授閑廄使、閣門祗候,余抵罪有差。太平興國三年,改左衛(wèi)將軍,復為樞密都承旨。太宗征并、汾,以為大內副部署。七年,坐秦王廷美事,以本官罷。明年,分使三部,以從信為度支使,賜第于浚儀寶積坊,加右衛(wèi)大將軍。九年,卒,年七十三,贈太尉。
從信好方術,有李八百者,自言八百歲,從信事之甚謹,冀傳其術,竟無所得。又侯莫陳利用者,所為多不法,始因從信推薦,人以是少之。
張平,青州臨朐人。弱冠寓單州,依刺史羅金山。金山移滁州,署平馬步都虞候。太宗尹京兆,置其邸。及秦王廷美領貴州,復署為親吏。后數年,有訴平匿府中錢物,秦王白太宗鞫之,無狀,秦王益不喜,遂遣去。太宗憐其非罪,以屬徐帥高繼沖,繼沖署為鎮(zhèn)將。平嘆曰:"吾命雖蹇,后未必不為福也。"
太宗即位,召補右班殿直,監(jiān)市木秦、隴,平悉更新制,建都務,計水陸之費,以春秋二時聯巨筏,自渭達河,歷砥柱以集于京。期歲之間,良材山積。太宗嘉其功,遷供奉官、監(jiān)陽平都木務兼造船場。舊官造舟既成,以河流湍悍,備其漂失,凡一舟調三戶守之,歲役戶數千。平遂穿池引水,系舟其中,不復調民。有寇陽拔華者,往來關輔間,為患積年。朝廷命內侍督數州兵討之,不克。平以好辭遣人說之,遂來歸。改崇儀副使,仍領其務。凡九年,計省官錢八十萬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