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三 列傳第四十八
十一年，呂夸卒，子伏立。使其兄子無素奉表稱藩，并獻(xiàn)方物，請(qǐng)以女備后庭。上謂滕王曰："此非至誠，但急計(jì)耳。"乃謂無素曰："朕知渾主欲令女事朕，若依來請(qǐng)，他國聞之，便當(dāng)相學(xué)。一許一塞，是謂不平。若并許之，又非好法。朕情存安養(yǎng)，欲令遂性，豈可聚斂子女以實(shí)后宮乎？"竟不許。十二年，遣刑部尚書宇文弼撫慰之。十六年，以光化公主妻伏，伏上表稱公主為天后，上不許。明年，其國大亂，國人殺伏，立其弟伏允為主。使使陳廢立之事，并謝專命之罪，且請(qǐng)依俗尚主，上從之。自是朝貢歲至，而常訪國家消息，上甚惡之。
煬帝即位，伏允遣其子順來朝。時(shí)鐵勒犯塞，帝遣將軍馮孝慈出敦煌以御之，孝慈戰(zhàn)不利。鐵勒遣使謝罪，請(qǐng)降，帝遣黃門侍郎裴矩慰撫之，諷令擊吐谷渾以自效。鐵勒許諾，即勒兵襲吐谷渾，大敗之。伏允東走，保西平境。帝復(fù)令觀王雄出澆河、許公宇文述出西平以掩之，大破其眾。伏允遁逃，部落來降者十萬余口。六畜三十余萬。述追之急，伏允懼，南遁于山谷間。其故地皆空，自西平臨羌城以西，且末以東，祁連以南，雪山以北，東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為隋有。置郡縣鎮(zhèn)戍，發(fā)天下輕罪徙居之。于是留順不之遣。伏允無以自資，率其徒數(shù)千騎客于黨項(xiàng)。帝立順為主，送出玉門，令統(tǒng)余眾，以其大寶王尼洛周為輔。至西平，其部下殺洛周，順不果入而還。大業(yè)末，天下大亂，伏允復(fù)其故地，屢寇河右，郡縣不能御焉。
○黨項(xiàng)
黨項(xiàng)羌者，三苗之后也。其種有宕昌、白狼，皆自稱獼猴種。東接臨洮、西平，西拒葉護(hù)，南北數(shù)千里，處山谷間。每姓別為部落，大者五千余騎，小者千余騎。織牦牛尾及⺶古⺶歷毛以為屋。服裘褐，披氈，以為上飾。俗尚武力，無法令，各為生業(yè)，在戰(zhàn)陣則相屯聚。無徭賦，不相往來。牧養(yǎng)牦牛、羊、豬以供食，不知稼穡。其俗淫穢蒸報(bào)，于諸夷中最為甚。無文字，但候草木以記歲時(shí)。三年一聚會(huì)，殺牛羊以祭天。人年八十以上死者，以為令終，親戚不哭，少而死者，則云大枉，共悲哭之。有琵琶、橫吹、擊缶為節(jié)。魏、周之際，數(shù)來擾邊。高祖為丞相時(shí)，中原多故，因此大為寇掠。蔣公梁睿既平王謙，請(qǐng)因還師以討之，高祖不許。開皇四年，有千余家歸化。五年，拓拔寧叢等各率眾詣旭州內(nèi)附，授大將軍，其部下各有差。十六年，復(fù)寇會(huì)州，詔發(fā)隴西兵以討之，大破其眾。又相率請(qǐng)降，愿為臣妾，遣子弟入朝謝罪。高祖謂之曰："還語爾父兄，人生須有定居，養(yǎng)老長幼。而乃乍還乍走，不羞鄉(xiāng)里邪！"自是朝貢不絕。
○高昌
高昌國者，則漢車師前王庭也，去敦煌十三日行。其境東西三百里，南北五百里，四面多大山。昔漢武帝遣兵西討，師旅頓敝，其中尤困者因住焉。其地有漢時(shí)高昌壘，故以為國號(hào)。初，蠕蠕立闞伯周為高昌王。伯周死，子義成立，為從兄首歸所殺，首歸自立為高昌王，又為高車阿伏至羅所殺，以敦煌人張孟明為主。孟明為國人所殺，更以馬儒為王，以鞏顧、麹嘉二人為左右長史。儒又通使后魏，請(qǐng)內(nèi)屬。內(nèi)屬人皆戀土，不顧東遷，相與殺儒，立嘉為王。嘉字靈鳳，金城榆中人，既立，又臣于茹茹。及茹茹主為高車所殺，嘉又臣于高車。屬焉耆為挹怛所破，眾不能自統(tǒng)，請(qǐng)主于嘉。嘉遣其第二子為焉耆王，由是始大，益為國人所服。嘉死，子堅(jiān)立。
其都城周回一千八百四十步，于坐室畫魯哀公問政于孔子之像。國內(nèi)有城十八。官有令尹一人，次公二人，次左右衛(wèi)，次八長史，次五將軍，次八司馬，次侍郎、校郎、主簿、從事、省事。大事決之于王，小事長子及公評(píng)斷，不立文記。男子胡服，婦人裙襦，頭上作髻。其風(fēng)俗政令與華夏略同。地多石磧，氣候溫暖，谷麥再熟，宜蠶，多五果。有草名為羊刺，其上生蜜，而味甚佳。出赤鹽如朱，白鹽如玉。多蒲陶酒。俗事天神，兼信佛法。國中羊馬牧于隱僻之處，以避外寇，非貴人不知其所。北有赤石山，山北七十里有貪汗山，夏有積雪。此山之北，鐵勒界也。從武威西北，有捷路，度沙磧千余里，四面茫然，無有蹊徑。欲往者，尋有人畜骸骨而去。路中或聞歌哭之聲，行人尋之，多致亡失，蓋魑魅魍魎也。故商客往來，多取伊吾路。開皇十年，突厥破其四城，有二千人來歸中國。堅(jiān)死，子伯雅立。其大母本突厥可汗女，其父死，突厥令依其俗，伯雅不從者久之。突厥逼之，不得已而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