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三 列傳第二十一◎宋隱 王憲 屈遵 張蒲 谷渾 公孫表 張濟(jì) 李先 賈彝 薛提

　　先是，姚興遣將攻洛陽，司馬德宗雍州刺史楊佺期遣使乞師于常山王遵。遵以狀聞，太祖遣濟(jì)為遵從事中郎報之。濟(jì)自襄陽還，太祖問濟(jì)江南之事，濟(jì)對曰："司馬昌明死，子德宗代立。所部州鎮(zhèn)，迭相攻擊，今雖小定，君弱臣強(qiáng)，全無綱紀(jì)。臣等既至襄陽，佺期問臣：'魏初伐中山幾十萬眾？'臣答：'三十余萬。'佺期曰：'魏國被甲戎馬，可有幾匹？'臣答曰：'中軍精騎十有余萬，外軍無數(shù)。'佺期曰：'以此討羌，豈足滅也？'又曰：'魏定中山，徙幾戶于北？'臣答曰：'七萬余家。'佺期曰：'治在何城？'臣答曰：'定都平城。'佺期曰：'有如許大眾，亦何用城焉？'又曰：'魏帝為欲久都平城，將復(fù)遷乎？'臣答：'非所知也。'佺期聞朝廷不都山東，貌有喜色，曰：'晉魏通和，乃在往昔，非唯今日。羌寇狡猾，頻侵河洛，夙夜憂危。今此寡弱，倉庫空竭，與君便為一家，義所無諱。洛城救援，仰恃于魏，若獲保全，當(dāng)必厚報。如其為羌所乘，寧使魏取。'臣等欲分向揚(yáng)州。佺期曰：'蠻賊互起，水行甚難。魏之軍馬，已據(jù)滑臺，于此而還，從北道東下，乃更便直。晉之法制，有異于魏。今都督襄陽，委以外事，有欲征討，輒便興發(fā)，然后表聞，令朝廷知之而已。如其事勢不舉，亦不承臺命。'"太祖嘉其辭順，乃厚賞其使，許救洛陽。

　　后遷謁者仆射，報使姚興。以累使稱旨，拜勝兵將軍。頻從車駕北伐，濟(jì)謀功居多。賞賜奴婢百口，馬牛數(shù)百，羊二十余口。天賜五年卒。子多羅襲爵，坐事除。

　　李先，字容仁，中山廬奴人也，本字犯高祖廟諱。少好學(xué)，善占相之術(shù)，師事清河張御，御奇之。仕苻堅(jiān)尚書郎。后慕容永聞其名，迎為謀主。先勸永據(jù)長子城，永遂稱制，以先為黃門郎、秘書監(jiān)。垂滅永，徙于中山。

　　皇始初，先于井陘歸順。太祖問先曰："卿何國人？"先曰："臣本趙郡平棘人。"太祖曰："朕聞中山土廣民殷，信爾以不？"先曰："臣少官長安，仍事長子，后乃還鄉(xiāng)，觀望民士，實(shí)自殷廣。"又問先曰："朕聞長子中有李先者，卿其是乎？"先曰："小臣是也。"太祖曰："卿識朕不？"先曰："陛下圣德膺符，澤被八表，龍顏挺特，臣安敢不識？"太祖又問曰："卿祖父及身官悉歷何官？"先對曰："臣大父重，晉平陽太守、大將軍右司馬。父樊，石虎樂安太守、左中郎將。臣，苻丕尚書右主客郎，慕容永秘書監(jiān)、高密侯。"太祖曰："卿既宿士，屢歷名官，經(jīng)學(xué)所通，何典為長？"先對曰："臣才識愚暗，少習(xí)經(jīng)史，年荒廢忘，十猶通六。"又問："兵法風(fēng)角，卿悉通不？"先曰："亦曾習(xí)讀，不能明解。"太祖曰："慕容永時，卿用兵不？"先曰："臣時蒙顯任，實(shí)參兵事。"

　　太祖后以先為丞相衛(wèi)王府左長史。從儀平鄴，到義臺，破慕容驎軍，回定中山。先每一進(jìn)策，所向克平。東駕還代，以先為尚書右中兵郎。太祖謂先曰："今蠕蠕屢來犯塞，朕欲討之，卿以為何如？"先曰："蠕蠕不識天命，竄伏荒朔，屢來偷竊，驚動邊民。陛下神武，威德遐振，舉兵征之，必將摧殄。"車駕于是北伐，大破蠕蠕。賞先奴婢三口，馬牛羊五十頭。

　　轉(zhuǎn)七兵郎，遷博士、定州大中正。太祖問先曰："天下何書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先對曰："唯有經(jīng)書。三皇五帝治化之典，可以補(bǔ)王者神智。"又問曰："天下書籍，凡有幾何？朕欲集之，如何可備？"對曰："伏羲創(chuàng)制，帝王相承，以至于今，世傳國記、天文秘緯不可計(jì)數(shù)。陛下誠欲集之，嚴(yán)制天下諸州郡縣搜索備送，主之所好，集亦不難。"太祖于是班制天下，經(jīng)籍稍集。

　　太祖之討姚興于柴壁也，問先曰："興屯天渡，平據(jù)柴壁，相為表里。今欲殄之，計(jì)將安出？"先對曰："臣聞兵以正合，戰(zhàn)以奇勝。如聞姚興欲屯兵天渡，利其糧道。及其未到之前，遣奇兵先邀天渡。柴壁左右，嚴(yán)設(shè)伏兵，備其表里。以陛下神策，觀時而動，興欲進(jìn)不得，退又乏糧。夫高者為敵所棲，深者為敵所囚，兵法所忌而興居之，可不戰(zhàn)而取。"太祖從其計(jì)，興果敗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