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jì)十六 起柔兆執(zhí)徐,盡著雍敦牂,凡三年
甲戌,大赦。
乙亥,以尚書仆射王僧虔為左仆射,新除中書令王延之為右仆射,度支尚書張岱為吏部尚書,吏部尚書王奐為丹陽尹。延之,裕之孫也。
劉秉弟遐為吳郡太守。司徒右長史張瑰,永之子也,遭父喪在吳,家素豪盛,蕭道成使瑰伺間取遐。會(huì)遐召瑰詣府,瑰帥部曲十馀人直入齋中,執(zhí)遐,斬之,郡中莫敢動(dòng)。道成聞之,以告瑰從父領(lǐng)軍沖,沖曰:"瑰以百口一擲,出手得盧矣。"道成即以瑰為吳郡太守。
道成移屯閱武堂,猶以重兵付黃回使西上,而配以腹心。回素與王宜興不協(xié),恐宜興反告其謀,閏月,辛巳,因事收宜興,斬之。諸將皆言回握強(qiáng)兵必反,寧朔將軍桓康請(qǐng)獨(dú)往刺之,道成曰:"卿等何疑!彼無能為也。"
沈攸之遣中兵參軍孫同等五將以三萬人為前驅(qū),司馬劉攘兵等五將以二萬人次之;又遣中兵參軍王靈秀等四將分兵出夏口,據(jù)魯山。癸巳,攸之至夏口,自恃兵強(qiáng),有驕色。以郢城弱小,不足攻,云"欲問訊安西",暫泊黃金浦,遣人告柳世隆曰:"被太后令,當(dāng)暫還都。卿既相與奉國,想得此意。"世隆曰:"東下之師,久承聲問。郢城小鎮(zhèn),自守而已。"宗儼之勸攸之攻郢城;臧寅以為:"郢城兵雖少而地險(xiǎn),攻守勢(shì)異,非旬日可拔。若不時(shí)舉,挫銳損威,今順流長驅(qū),計(jì)日可捷。既傾根本,則郢城豈能自固!"攸之從其計(jì),欲留偏師守郢城,自將大眾東下。乙未,將發(fā),柳世隆遣人于西渚挑戰(zhàn),前軍中兵參軍焦度于城樓上肆言罵攸之,且穢辱之。攸之怒,改計(jì)攻城,令諸軍登岸燒郭邑,筑長圍,晝夜攻戰(zhàn)。世董隨宜拒應(yīng),攸之不能克。
道成命吳興太守沈文秀督吳、錢唐軍事。文秀收攸之弟新安太守登之,誅其宗族。
乙未,以后軍將軍楊運(yùn)長為宣城太守;于是太宗嬖臣無在禁省者矣。
沈約論曰:"夫人君南面,九重奧絕,陪奉朝夕,義隔卿士,階闥之任,宜有司存。既而恩以狎生,信由恩固,無可憚之姿,有易親之色。孝建、泰始,主威獨(dú)運(yùn),而刑政糾雜,理難遍通,耳目所寄,事歸近習(xí)。及覘歡慍,候慘舒,動(dòng)中主情,舉無謬旨;人主謂其身卑位薄,以為權(quán)不得重。曾不知鼠憑社貴,狐藉虎威,外無逼主之嫌,內(nèi)有專用之效,勢(shì)傾天下,未之或悟。及太宗晚運(yùn),慮經(jīng)盛衰,權(quán)幸之徒,懾憚宗戚,欲使幼主孤立,永竊國權(quán),構(gòu)造同異,興樹禍隙,帝弟宗王,相繼屠剿,寶祚夙傾,實(shí)由于此矣。
辛丑,尚書左丞濟(jì)陽江謐建議假蕭道成黃鉞,從之。
加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楊文度都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以龍?bào)J將軍楊文弘為略陽太守。壬寅,魏皮歡喜拔葭蘆,斬文度。魏以楊難當(dāng)族弟廣香為陰平公、葭蘆戍主,用詔歡喜筑駱谷城。文弘奉表謝罪于魏,遣子茍奴入侍。魏以文弘為南秦州刺史、武都王。
乙巳,蕭道成出頓新亭,謂驃騎參軍江淹曰:"天下紛紛,君謂何如?"淹曰:"成敗在德,不在眾寡。公雄武有奇略,一勝也;寬容而仁恕,二勝也;賢能畢力,三勝也;民望所歸,四勝也;奉天子以伐叛逆,五勝也。彼志銳而器小,一敗也;有威而無恩,二敗也;士卒解體,三敗也;搢紳不懷,四敗也;懸兵數(shù)千里,而無同惡相濟(jì),五敗也。雖豺狼十萬,終為我獲。"道成笑曰:"君談過矣!"南徐州行事劉善明言于道成曰:"攸之收眾聚騎,造舟治械,苞藏禍心,于今十年。性既險(xiǎn)躁,才非持重;而起逆累旬,遲回不進(jìn)。一則暗于兵機(jī),二則人情離怨,三則有掣肘之患,四則天奪其魄。本慮其剽勇輕速,掩襲未備,決于一戰(zhàn);今六師齊奮,諸侯同舉,此籠中之鳥耳!"蕭賾問攸之于周山圖,山圖曰:"攸之相與鄰鄉(xiāng),數(shù)共征伐,頗悉其為人,性度險(xiǎn)刻,士心不附,今頓兵堅(jiān)城之下,適所以為離散之漸耳。"
升明二年戊午,公元四七八年
春,正月,巳酉朔,百官戎服入朝。
沈攸之盡銳攻郢城,柳世隆乘間屢破之。蕭賾遣軍主桓敬等入軍據(jù)西塞,為世隆聲援。
攸之獲郢府法曹南鄉(xiāng)范云,使送書入城,餉武陵王贊犢一羫,柳世隆魚三十尾,皆去其首。城中欲殺之,云曰:"老母弱弟,懸命沈氏,若違其命,禍必及親;今日就戮,甘心如薺。"乃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