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紀三 起上章灘,盡昭陽大淵獻,凡四年
是歲,征同州刺史蔡王智積入朝。智積,帝之弟子也。性修謹,門無私謁,自奉簡素,帝甚憐之。智積有五男,止教讀《論語》、《孝經》,不令交通賓客;騿柶涔,智積曰:"卿非知我者!"其意蓋恐諸子有才能以致禍也。
齊州行參軍章武王伽送流囚李參等七十馀人詣京師,行至滎陽,哀其辛苦,悉呼謂曰:"卿輩自犯國刑,身嬰縲紲,固其職也;重勞援卒,豈不愧心哉!"參等辭謝。伽乃悉脫其枷鎖,停援卒,與約曰:"某日當至京師,如致前卻,吾當為汝受死。"遂舍之而去。流人感悅,如期而至,一無離叛。上聞而驚異,召見與語,稱善久之。于是悉召流人,令攜負妻子俱入,賜宴于殿庭而赦之。因下詔曰:"凡在有生,含靈稟性,咸知善惡,并識是非。若臨以至誠,明加勸導,則俗必從化,人皆遷善。往以海內亂離,德教廢絕,吏無慈愛之心,民懷奸詐之意。朕思遵圣法,以德化民,而伽深識朕意,誠心宣導,參等感悟,自赴憲司:明是率土之人,非為難教。若使官盡王伽之儔,民皆李參之輩,刑厝不用,其何遠哉!"乃擢伽為雍令。
太史令袁充表稱:"隋興已后,晝日漸長,開皇元年,冬至之景長一丈二尺七寸二分;自爾漸短,至十七年,短于舊三寸七分。日去極近則景短而日長,去極遠則景長而日短;行內道則去極近,行外道則去極遠。謹按《元命包》云:'日月出內道,璇璣得其常。'《京房別對》曰:'太平,日行上道;升平,行次道;霸代,行下道。'伏惟大隋啟運,上感乾元,景短日長,振古希有。"上臨朝,謂百官曰:"景長之慶,天之祐也。今太子新立,當須改元,宜取日長之意以為年號。"是后百工作役,并加程課,以日長故也。丁匠苦之。
仁壽元年辛酉,公元六零一年
春,正月,乙酉朔,赦天下,改元。
以尚書右仆射楊素為左仆射,納言蘇威為右仆射。
丁酉,徙河南王昭為晉王。
突厥步迦可汗犯塞,敗代州總管韓弘于恒安。
以晉王昭為內史令。
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夏,五月,己丑,突厥男女九萬口來降。
六月,乙卯,遣十六使巡省風俗。
乙丑,詔以天下學校生徒多而不精,唯簡留國子學生七十人,太學、四門及州縣學并廢。前殿內將軍河間劉炫上表切諫,不聽。秋,七月,戊戌,改國子學為太學。
初,帝受周禪,恐民心未服,故多稱符瑞以耀之,其偽造而獻者,不可勝計。冬,十一月,己丑,有事于南郊,如封禪禮,板文備述前后符瑞以報謝云。
山獠作亂,以衛(wèi)尉少卿洛陽衛(wèi)文昇為資州刺史鎮(zhèn)撫之。文昇名玄,以字行。初到官,獠方攻大牢鎮(zhèn),文昇單騎造其營,謂曰:"我是刺史,銜天子詔,安養(yǎng)汝等,勿驚懼也!"群獠莫敢動。于是說以利害,渠帥感悅,解兵而去,前后歸附者十馀萬口。帝大悅,賜縑二千匹。壬辰,以文昇為遂州總管。
潮、成等五州獠反,高州酋長馮盎馳詣京師,請討之。帝敕楊素與盎論賊形勢,素嘆曰:"不意蠻夷中有如是人!"即遣盎發(fā)江、嶺兵擊之。事平,除盎漢陽太守。
詔以楊素為云州道行軍元帥,長孫晟為受降使者,挾啟民可汗北擊步迦。
仁壽二年壬戌,公元六零二年
春,三月,己亥,上幸仁壽宮。
突厥思力俟斤等南渡河,掠啟民男女六千口、雜畜二十馀萬而去。楊素帥諸軍追擊,轉戰(zhàn)六十馀里,大破之,突厥北走。素復進追,夜,及之,恐其越逸,令其騎稍后,親引兩騎并降突厥二人與虜并行,虜不之覺;候其頓舍未定,趣后騎掩擊,大破之,悉得人畜以歸啟民。自是突厥遠遁,磧南無復寇抄。素以功進子玄感柱國,賜玄縱爵淮南公。
兵部尚書柳述,慶之孫也,尚蘭陵公主,怙寵使氣,自楊素之屬皆下之。帝問符璽直長萬年韋云起:"外間有不便事,可言之。。"述時侍側,云起奏曰:"柳述驕豪,未嘗經事,兵機要重,非其所堪。徒以主婿,遂居要職。臣恐物議以陛下為'官不擇賢,專私所愛',斯亦不便之大者。"帝甚然其言,顧謂述曰:"云起之言,汝藥石也,可師友之。"秋,七月,丙戌,詔內外官各舉所知。柳述舉云起,除通事舍人。